胡杨的色彩抢眼且养眼，我们往往远远就被它吸引，但每每打动我们的却是它将生生死死的两极状态在我们面前同时呈现。它的以千年计的生命周期又是如此令我们惊诧羡慕。它自然占有了或说我们自觉或不自觉地赋予了胡杨以末路而不屈的英雄的气概。在它身上同时也关照了我们对生命、对抗争不屈与委曲求全、随遇而安、适者生存的计较与掂量。

　　在这张照片中，前景中的横亘的胡杨已成断枝朽木，画面中间的大胡杨则正走向枯朽，它的主干不知是因为雷电所击还是风雨所摧，一分为三，中间的一股已全无生机，两边的两股大半枯朽的枝干上还零星地生发着一些极其纤细的枝叶，但它原本的主干是已经不可逆转地枯朽了。打动人的是左边那股枯朽并断折的枝干下，可见远处正有一棵枝繁叶茂的金色小胡杨生机勃发。长焦距镜头的空间压缩效果，让这折曲的胡杨朽木恰在小树上方，看上去犹如给小树以呵护的臂弯。体量粗壮的大树根相比于小树，一个朽而大，一个圆润而小，正在此地，荣枯大小的对比、生命的生生灭灭前赴后继的承继，如此形象地展现在眼前。

　　面向未来的说法是，一切的枯朽都是为了迎接新生。面向过去的说法是，一切的新生都是为了重演从前。如果时间不是一条单向度的线而是一个莫斯乌比环，面对未来和面对过去又有什么不同呢？可是无论时间是线是环，都是不可测的，而我们只是有限定时长的单向度的人，我们只有此生。大约正是因此，我们每每被胡杨打动，因为我们必须和必然选择或被设定为：以此之在，面对未来，爱羡新生。

　　唐悦之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