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硬得像刀，在苍茫大地上雕刻出分明的点线。低角度的光把影子斜斜地拉得很长，行走在大地上的牛群的每一个轮廓、每一个动态都被刻画得清晰锐利，对角线的构图加强了这种行进的移动感。虽然阳光明亮到刺眼，但冬日的寒气仍然从画面中冰雪覆盖的原野上不停地漫出来。

　　在居高临下地俯视中，牧人和牛群“被”丢失了更具体的细节和实际行进中的声响，他们被概略成大地上的点线面，带给观者凛冽苍茫的美感。可是，要知道点线面都只是在几何、物理中存在的事实，并不在大地上、在生活中存在。而俯视的人们却因为这种似是而非的陌生感、这种非生活化的存在好奇着、惊喜着。

　　当我们囿于大地，囿于周遭生活，我们靠自己太近，于是往往太看重自己，以至于错估了自己的斤两和能力，给自己带上种种与作为人无关的枷锁与桎梏，于是难免忧伤和痛苦。我们往往能发现和感受别种生活的美，比如放牧。其实放牧的营生和其他的生活一样是艰苦而快乐的，只不过更倾向于是身体的辛苦和心的单纯快乐。当我们真的是一个牧人，我们就必须在风雪交加的牧途竭力来往呼喝管领畜群，必须穿越可能有野兽出没的山口，必须心揣直面死亡危险的警惕与不安，而不能在悠扬的背景音乐中品着咖啡醇香隔窗赏雪。但当牧人赶着畜群回到家中，奶茶和肉脯的可口、体力消耗后的酣然甜睡，却完胜舒适工作环境中委屈气愤而致的食不甘味和城市生活顾此失彼的郁郁难眠。

　　在必有一死上，人人平等。不逼视自己也不去片段地看而不是“身受”彼种生活，就会看见所有人都是向死而生，生活果然公平。（文/图 唐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