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春华

　　“细朱满白，工力精深。”这是当代著名篆刻大师沙曼翁为上海篆刻家戴春帆所题之句，也是戴春帆先生的艺术写照。

　　戴春帆，又名月，字松桥，号阿松。1927年出生于江苏高邮。戴老虽已87岁高龄，仍每天以读报、写字为日课，是一位锲而不舍、学而不倦的艺术大家。

　　癸巳秋日，怀着对先生由来已久的钦佩之情，我和戴夫人相约，登门拜访。然而，当我来到上海一片普通的居民楼前时，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蜚声印坛，驰誉上海，且以高尚品格为世人所推崇的书法篆刻大家戴春帆老的居所。

　　置身“沐晖楼”（戴老斋名），既不辉煌耀眼，也不精致灵秀，厅室中一架颇具现代气息的钢琴，不时流淌出动人的旋律，洁白的墙壁上刘文西、朱屹瞻、曹简楼、陈从周、叶露渊等众多名家赠予的精品佳作，和一排装着书籍，又陈列着大小不一、品种各异的印章橱柜，使我仿佛走进了一座艺术博物馆。

　　稍事寒暄，戴老用夹着扬州口音的上海话，让我坐在身旁。他说，钢琴是夫人沈君如弹奏的。书画作品是应邀为书画家们治印所得馈赠……听着亲切的介绍，看着老人慈爱的目光，顿有一种如坐春风之感。

　　戴老说，他幼而好古，15岁开始学习制印，迄今已70余年。他坦言，初学时无宗，很为苦恼。稍后在得到乡贤宋文灏先生的启蒙后，方有所悟。在私淑邓散木大师后，技艺大进。

　　戴老回忆道：其父长年工作在外，他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幼年患病全身浮肿，生命垂危，母亲到处求医，日夜陪护，病方痊愈。后来他爱上了金石书画，那时家庭虽不富裕，但母亲对少年戴春帆的爱好要求却尽量满足。他记忆犹新，一次在旧货店里，见了本原拓《赵之谦印谱》，要价相当于当时8石米，母亲后以6石米的高价买下。

　　戴老说，今天在艺术上所取得的成绩，是与母亲的支持和辛勤的培育分不开的。所以他以“沐晖楼”为斋室名，寓报慈母三春晖之意，并一直沿用至今。

　　在学习中，戴老通临百家，转益多师，上追秦汉，旁参苦铁、负翁，并借鉴封泥、古玺、瓦当、简牍之传统精髓，优入法度。在长期的临池、治印中幡然醒悟，认为“要想使篆刻达到上乘，必须印外求印，提高自己的文化素养”。

　　为此，他买来了许多篆书字帖，以及理论研究之书，每日翻阅、临习、记心得，深思敏悟找差距。为自成一家，独立门户，他还结合国际上著名雕刻和绘画，苦心经营，终以“独步印坛，驰声海上，雄于一代”（杜宣语）为艺坛和大众所注目。

　　从其出版的《戴春帆印存》及《沐晖楼印存》两本集中，我们便可领略到戴老那结构严谨，疏落有致，于平正中见流动，浑厚中寓秀雅的艺术风采。

　　但见他的大印作品，首先是具有气势雄浑的传统功力，既得益于汉玺的古朴苍秀，又有明清印风的流利浑厚，其次是有广博的知识，和谦虚好学的品行。他的小印则以端庄清丽，多字印又有独到的布局和气派为特点。

　　戴老80岁以《百寿印集》刊市。所制一百方印章，印文变化多端，古籀、摹印文字、鸟虫篆、行草书，或繁或简，或刚或柔，委婉飘逸，异态纷至。特别是他以古玺图形、二灵边、四灵印、瓦当、生肖以及山水、花卉入印，实可谓奇中寓平，动中寓静，端庄秀丽，浑穆含蓄，妙趣盎然，其构思立意之奇巧，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由于戴老深厚的传统书法功底，他的侧款又不拘一格，或刻以隶书、篆书等各体俱佳。其楷书庄重古雅，参有北魏碑版意趣；隶书浑厚苍劲，副有汉碑气韵；大、小篆书皆各尽其妙，或繁或简，令人耳目一新。

　　数十年来，戴老的书法、篆刻作品，不断参加国内外大展，并获奖无数，在国际交流中为友好国家收藏。他所刻之印，成为书画界人士及社会名流的常用印和珍藏之名章。他们中有中国佛教协会会长、全国政协副主席、著名书法家赵朴初，著名作家、教育家叶圣陶，古典文献学家、书法家顾廷龙，书画大家朱屹瞻，建筑学家陈丛周、贝聿铭等。也因此，戴老不仅得到了这些大师们的书画佳作，还收获了珍贵的友谊。

　　1995年他的《戴春帆印存》出版，赵朴初、钱君匋为此书题写了书名，时为上海文联、作协副主席的杜宣作序。2003年他的《沐晖楼印存》出版，上海国画院院长程十发题写了书名。中国诗词研究院副院长田遨作序，燕园三老、国学大师张中行，张大千弟子、古建筑学家陈从周，著名红学家邓云乡，书法篆刻大师沙曼翁分别为此书的出版题词，交口赞颂。

　　作为篆刻大家，戴老的书法同样精彩出众，但见他濡翰落墨之时，挥洒自如，无间心手。他的书法既得力于商周早期金文、甲骨文、秦小篆等，又融合了《曹全》《张迁》《礼器》的用笔特点。因而，在他笔下，隶书遒丽有致，帖中有碑，碑中有帖，方圆有度，作品充满了一种浓郁的文人之气，充分体现出一种古汉隶的古朴凝重。戴老说，他追求的是雅拙古朴、活泼自然的艺术风格。

　　“作文当有清气；临事终期虚怀。” 是戴老应我之嘱书就的六言联，该联书写在洒金瓦当纸上，字里行间透出古朴沉静、雅致率意的气息，从整体看，此联法汉碑，尤得《张迁碑》、简秦《广武将军碑》意，加之深厚的帖学功力铺垫，使得整篇布局典雅稚拙。落款“沐晖楼主，春帆戴月”共8字，为隶书简明扼要，浑圆精到，为整篇作品增添了无尽的情趣。

　　一直以来，戴老人品艺品并重，为上海艺坛所赞。他为人宽和正直，虚怀若谷，诚如著名学者顾廷龙所赞：“戴君春帆，雅俊多才，精研篆刻，高古可赏，必将载誉于艺林。”我们衷心祝愿先生老而弥健，艺事长青。

　　戴春帆

　　艺术简介

　　戴春帆，又名月，字松桥，号阿松，斋名“沐晖楼”。1927年生，江苏高邮人。

　　私淑篆刻名家邓散木，博览群籍，学识渊博，深谙传统文化，上至商周、秦汉、魏晋隋唐，下迄宋元明清，金石书画均有涉猎。曾应邀为赵朴初、叶圣陶、朱屺瞻、顾廷龙、陈从周、刘文西等著名书画家、学者治印多方。作品参加国内外篆刻艺术展，多次获奖，常在对外文化交流中为友好国家收藏。出版有《戴春帆印存》《沐晖楼印存》《百寿印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