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习斌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是秦末陈胜起义时喊出的口号，是对“君权神授”观点的有力挑战。后来，这句口号吹响了很多农民起义的号角，对中国历史影响深远。

　　翻开历代史书，“君权神授”思想充溢其间。很多皇帝，特别是开国之君，似乎身上都有点异兆，以此证明皇帝的宝座是上天赐予的。这些异兆是真实发生并存在的吗？谁也不知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史官写进了正史，流传了下来。

　　晋哀帝兴宁元年（公元363年），一天夜里，京口里的一所民宅，神光照室，屋内尽明，当天晚上，甘露又降于墓树，原来，刘裕在这所民宅里出生了。刘裕就是后来建立南朝刘宋王朝的宋武帝，据《南史》记载，他长大之后，“雄杰有大度，身长七尺六寸，风骨奇伟”。

　　刘裕的传奇之处，并不仅仅在于他的出生。京口有座竹林寺，当年尚未发迹的刘裕去游玩时，独卧讲堂，寺里的和尚发现刘裕的身上覆盖了“五色龙章”，感到十分惊奇，等他醒来以后，将这事告诉他。更令人称奇的是，刘裕身边经常有两条小龙攀附，不少同伴都亲眼目睹。等到刘裕发迹之后，龙形就显得更大了。凡此种种来看，刘裕真可谓天子异象。

　　尽管这些事都记载在《南史》中，但显然是附会之说。不过，后来不少史籍都采用了这样的记载。北宋地理总志《太平寰宇记》在提到此事时还特别说，刘裕登基后，感念当初之事，将竹林寺赐名鹤林寺。后来的野史、小说，演绎这件事的就更多了，像《南史演义》、《历代神仙通鉴》等，都是说得神乎其神。

　　蜀先主刘备出生时，家门口东南角的一棵桑树高五丈余，遥望如车盖，大家都认为这棵树长得不一般，会出贵人；唐太宗李世民出生时，有两条龙戏于馆门外，三天后才离去；宋太祖赵匡胤的母亲杜氏在洛阳夹马营中生下他时，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体有金色，三日不变……读史书，这样的记载看多了，也就一点也不觉得玄怪了，不就是史官往皇帝脸上贴金嘛，有什么稀奇？

　　这些所谓的异兆，很显然都是编造出来的，有的难说不是出于皇帝本人的授意。在改朝换代、权力更迭时，这些荒诞不经的异兆，就更是不胜枚举了。西汉末年，王莽篡位时，一时间祥瑞纷纷，似乎预示着江山即将易明主；晋武帝司马炎受禅即位，很快全国就不断有祥瑞的消息传到京师，什么凤凰、青龙、麒麟，甚至连京城的武器库里都出现了龙；武则天改唐易周时，全国各地同样祥瑞不断，很多官员因为祥瑞而得到了升迁……

　　对于这些不着边际的祥瑞，其实并非所有人都相信。得到武器库里出现龙的报告后，晋武帝准备好好庆贺一下。尚书左仆射刘毅说道：“西周时也出现过龙，但周幽王还是因为烽火戏诸侯，导致周室衰微。春秋时，有龙降于郑国城门之外，贤相子产没有为此而庆贺。从古至今，哪有因为出现龙而庆贺的道理呢？”在刘毅的劝说下，司马炎才不得不下诏，表示庆贺之事还是按照旧典办理。

　　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堂；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发出的是一番人生无常，世事易变的感慨。一朝大红大紫，可曾想到身后之事？于是在那些生动的历史背后，我们看到了刀光剑影，看到了尔虞我诈，看到了冷酷无情。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辛弃疾当年登上京口北固亭，写下的这阕《永遇乐》，让多少人追思刘裕平定江山的英雄气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刘宋王朝仅仅存在了一个甲子不到的时间，就被萧道成建立的齐朝取代了。作为亡国之君，年仅13岁的宋顺帝在被赶出皇宫时，泪眼婆娑地说：“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在帝王家！”这是何等的凄凉，何等的锥心刺骨之痛！可怜的是，这个年幼的小皇帝虽然被废了，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杀的命运。

　　有人说，刘裕的子孙后来被屠戮殆尽，全是因为刘裕在受禅后，杀死了晋恭帝。在前代，像汉献帝、魏元帝，虽说让出了皇位，但都得以善终。刘裕在这方面，的确起到了很不好的影响。南朝朝代更迭频繁，亡国之君几乎没有善终的，这不能不说是刘裕当年种下的恶果。

　　在杀死晋恭帝之前，晋安帝突然暴崩，同样是刘裕下的黑手。当时刘裕已是急于篡位，但为什么暗杀安帝之后，他没有直接称帝，反而又立了恭帝呢？原来，当时社会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昌明之后有二帝”。昌明是晋孝武帝司马曜的字，后来登基的晋安帝、晋恭帝，都是他的儿子。刘裕立晋恭帝这么一个傀儡皇帝，只不过是要印证这句谶语而已。晋恭帝仅仅登基半年之后，就被迫禅位了。3个月之后，刘裕就派人杀死了恭帝。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当年的荣华，曾经的富贵，恍然间已是过眼云烟。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遥想秦时明月，遥想汉时宫阙，心底难免会有一丝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