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有幸作了一次短促的安徽之行，因此来到歙县棠樾村。

　　一个阴沉欲雨的早晨，我站在第一座鲍氏牌坊前，举首仰望巍峨的大青石门，门楼上的冲天柱直指朝天；接着视线跟随七道牌坊形成的弯弧一座一座看过去，在中间一栋翼檐飞翘的四角方亭稍作停留，然后一直遥伸到最后一座……我开始慢慢朝里走―――还是朝外走？一步一步，一座接一座，直走到最后一座―――忽然间就像走到了世界的尽头。最后一道“门”外仍是一大片空旷，走时仿佛怀着某种莫名的期待，走到尽头那份期待竟像是落空了。

　　七座牌坊中，三座建于明代，四座建于清代。排列表扬的顺序是：忠孝节义节孝忠。所以无论从哪一端开始走，次序都一样。牌坊其实就是教化人心的纪念碑，纪念那些为忠孝节义作出牺牲贡献的男人女人们。这些男人的忠义多半还有功名利禄来肯定、奖赏，女人的节孝牌坊则是血泪史碑了。能承受节孝牌坊表扬的妇女，毫无例外必然是年轻守寡，含辛茹苦奉侍公婆、抚养子女，儿子长大后必功成名就。这是女性为着成就男性和家族的光荣，而背负的石碑般的重担。

　　气度不凡的牌坊却也是斤斤计较的：有一座孝节牌坊上的“节”字，竹字头下的部分故意写得错开了一点，因为受表扬的那位女子是继室而非原配―――任她再怎么劳苦功高，对不起，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这里家族中的女性比起其他地方的姊妹来，还算是享有一份“特权”的―――棠樾鲍家有全国独有的女祠“清懿堂”，建于清朝嘉庆年间，专为祭祀节烈孝义的女性祖先。可惜大堂正中央供奉的肖像全是男人―――女祖宗们再怎么伟大，还是要由男性族长来肯定，两侧的画像才是她们……

　　慕名而来的游客很多。在那一排巍峨的大门前，当走完那七道古老的青石牌坊，便是穿越了一段历史敞开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