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万象更新,又到了一年一度吃乌饭的时候。江南“吴会”之地,家家户户取乌饭草,捣碎,滗出紫黑色的汁,与糯米浸泡一宿后沥水煮上,不用掀开锅,一股浓郁的甜香,洋溢在市井百姓的灶堂上。小孩子急不可耐地围在灶边,大人会意地先盛上一碗,拌上砂糖,黑得透青发亮的乌饭,就和着孩子们的口水,甜到了心里去了。
为什么要吃乌饭?故事版本很多,而且各地吃乌饭的时间还不一,有“寒食”节吃的,有在农历四月初八吃。据南朝梁宗懍《荊楚岁时记》:“去冬节(冬至)一百五日,即有疾风甚雨,谓之寒食,禁火三日,造餳(麦芽糖)大麦粥。”原来“寒食节”最早是吃大麦粥的。再说“四月初八”吃乌饭。这实际上是佛教徒的应俗。《江苏风物丛书(溧阳)》说,这与释迦牟尼十大弟子的“目连”有关。说目连母蒙冤入狱,孝顺的目连每日送饭给母亲,但都被看门的恶鬼吃了,于是目连尝百草,终于找到青叶,染黑了饭,做成黑饭团瞒过恶鬼。当然这只是传说。在吴地,乌饭又称作“阿弥饭”。
其实吃乌饭的习俗,是从道教传出来的。道士云游山林,风餐露宿,多带有干粮。在南方,为防米饭变质而加些药性叶草,煮熟晒干而成。因色泽青乌,故称之为“■”(读作“迅”,《正字通》释:乌饭),又称“青■飯”、“青精饭”。也有学者认为是句容茅山道教“上青派”学“灵宝派”改良而来的。传说汉末《灵宝五符序》的“神仙服食青粱米方”是用醇酒渍泡的,而东晋发迹在句容茅山的“上青派”,是以植物“南烛”汁浸染做成的。与魏晋人士的服药(五石散)不同,“上青派”道士认为,吃乌饭能延年益寿。《道学传》说陶弘景:“晚,惟进■、紫菜、生姜,饮酒能至一斗而断不醉也”(见《太平御览·卷六六六》);“年逾八十而有壮容”(《梁书·陶弘景传》)。虽不能说陶弘景的长寿,一定与吃乌饭有关,但作为句容茅山道教“上青派”借以标榜的,独树一帜的服食方法,竟逐渐演变为一种“服食术”,用以“辟谷”之法。
茅山“上青派”道士吃的“■”与传入民间的乌饭有所不同。所用的是一种称为“南烛”的杜鹃花科灌木的枝叶,而后世民俗多用冬青、桐叶捣碎浸米。做法也不同,青精饭要复杂得多,制作时蒸煮曝干达数次之多,而且这还是半成品。须另加空青、丹砂、伏苓、“荊木叶华阴干者”等粉末(捣一万次),以及清酒及蜜,与半成品搅拌后再久蒸久曝,蒸到“绀青色”,曝晒到硬如“干石”才服用。最早记载“上青派”道士吃“青■飯”的,是1500年前南朝齐梁之际,弃官隐于句容茅山的“山中宰相”,陶弘景所撰《真诰》。
茅山“上清派”于东晋发扬,在南朝被陶弘景光大。吃“■”不胫而走,传入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