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像
吕颐浩像
建炎四年(1130年),发生了一件对南宋历史影响至深的事件——秦桧归宋。这年十月,秦桧和妻子王氏带着随从、财物,从金国南下投奔南宋。
北宋末年,秦桧是积极的“主战派”。开封被攻破后,秦桧随徽钦二帝一起,被金人掳往北国。秦桧是怎么从北国逃回南方的呢?这成了一桩历史悬案。不少专家分析种种史料,认为秦桧此番归宋,乃是金人“密纵之”。
秦桧归宋之后,摇身一变成了“主和派”。而且他的议和主张和宋高宗不谋而合,很快高宗就将秦桧升为参知政事、副相。绍兴元年(1131年)秋,吕颐浩、秦桧分别被任为左相、右相,同秉国政。秦桧为了排挤吕颐浩,实现大权独揽,他通过党羽进言,建议左、右二相“分任内外之事”。
恰在此时,由金国设立的伪齐政权大将桑仲派人来到南宋,请求和南宋合力攻打伪齐。高宗于是趁此机会,采纳了秦桧党羽的意见,令吕颐浩专管军旅,秦桧专理内政。绍兴二年(1132年)四月,六十二岁的吕颐浩兼任都督江、淮、荆、浙诸军事,“开府镇江”,谋划北伐。
什么是“开府”呢?在古代,高级官员可以建立府署,自选僚属,这就叫“开府”。《宋史》称,吕颐浩“辟文武士七十余人”。 据《宋会要辑稿》记载,建炎三年(1129年)二月,吕颐浩曾以资政殿大学士、江浙制置使的身份,兼任镇江知府。不过此番开府镇江,与任镇江知府不同,主要行“督军”之事。
五月间,吕颐浩从临安出发,开赴镇江。当大军驻扎常州时,前军赵延寿所部忠锐军在吕城镇叛乱,并攻打金坛县,杀死了知县胡思忠。当时兼任镇江知府的刘光世虽然对金作战是个窝囊废,但平定叛乱却有两把刷子,他很快就调遣精兵平息了乱事。
吕颐浩因“病疟逾月”而滞留在常州。直至六月,方才抵达镇江府。吕颐浩开府镇江,干了些什么事情呢?综合多种史料所记,主要干了三件事。
一是积极谋划北伐。这是南宋屈指可数的北伐行动中的第一次。吕颐浩从出师起,就面临着诸多困局。首先是军队鱼龙混杂。这支北伐之师,不少是吕颐浩招安的流寇武装,战斗力差,军纪不整,前军赵延寿叛乱,即是这个原因。这次叛乱,极大地打击了北伐大军的士气。其次,后勤保障得不到有效供给。六月,吕颐浩上书朝廷,称“镇江一军月费二十二万余贯,朝廷给一十一万二千余贯,犹少一十万余贯,缘臣在外,即无应副。”此外,这次北伐原本是想和桑仲里应外合,出奇制胜,不想桑仲意外为部下所杀,打乱了北伐的战略部署。
二是加强沿江战备,特别是舟船管理。七月,吕颐浩从镇江至临安入见高宗,提出了自己对江防的意见。他认为,要防止金人掠船渡江,除长江北岸紧要渡口留一两艘船只外,其他船只皆要停泊长江南岸。自十月朔日以后,大江不得通行,公私船只皆要隐藏于南岸深港内。对于吕颐浩的建议,高宗表示同意。事实上,吕颐浩已经看出了北伐时机的不成熟,加强了守备。
三是核查刘光世冒领军饷一事。关于此事,前文已经详述,不再赘言。
这次北伐最终无功而返,除了上面提及的三大困局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秦桧加紧行动,妄图通过设置修政局等机构,独揽权政。这一点是吕颐浩不能容忍的。七月从镇江还朝后,他极力举荐一批亲信出任要职,并弹劾秦桧“植党专权”。很快,秦桧即被罢相。开府镇江短短一个多月后,吕颐浩重新入朝主政。
吕秦相权之争,折射出当时权臣间的钩心斗角。作为抗金重要力量镇守各地的武将,同样是矛盾重重。
绍兴三年(1133年)四月,高宗令刘光世和韩世忠“更戍”。通俗点讲,就是调换防区。当时刘光世以检校太傅、江东宣抚使,驻屯镇江府。韩世忠则为太尉、进开府仪同三司,充淮南东西路宣抚使, 守建康。
这次调换防区,没想到惹来了不小的麻烦。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记载,韩世忠到镇江府时,恰巧有奸细混入城中,焚烧府库。刘光世将奸细擒来审问,竟称是韩世忠所遣。刘光世遂到高宗那儿告了韩世忠一状。
另据《三朝北盟会编》记载,当时刘光世帐下有员骁将,名叫王德。他曾经擅杀过韩世忠的亲信陈彦章,两人遂成仇冤。王德对刘光世说:“韩公此来,是和我有仇隙,我应该亲自去迎接他。”众人皆说不可,认为王德如去见韩世忠,必遭不测。王德不听众人劝阻,自己骑了匹马,跑至韩世忠营寨前。有人报知韩世忠,世忠不相信。过了一会儿,王德果然入帐而来。韩世忠大惊,拉着他的手说:“公真乃诚烈丈夫,往昔小嫌,各勿介意。”两人置酒结盟。《宋史》也有类似记载。
韩世忠是否会派奸细入城焚烧府库呢?从常理推断,应该不会。虽然韩、刘二人有隙,但韩世忠是来接管镇江府军务的,没有放火焚烧管区府库的道理。因为这事,双方争执不下,刘光世一直将韩世忠大军挡在镇江城外足足两个月。直至六月二十六日,刘光世方才引兵离开镇江府。
据《宋史》记载,韩世忠屯兵于登云门。刘光世害怕他在后面攻打自己,遂悄悄改道从白鹭店而行。韩世忠估计是气愤不过,果然“遣兵袭其后”。刘光世又到高宗那儿告了一状,称韩世忠“掠其甲士六十余人”。高宗多次调解双方恩怨,并将刘光世调至池州,赐钱十万缗。尽管如此,这场纷争仍未平息,直至绍兴四年(1134年),双方仍是“交恶不已”。
面对虎视眈眈的金国,作为股肱大将,刘光世和韩世忠却闹出如此风波,实在是因私怨而忘大义。正如殿中侍御史常同在奏章中所说的:“二臣蒙恩,不思协心报国,一旦有急,其肯相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