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霸先像。
丢失了传国玉玺,梁元帝萧绎似乎冥冥之中坐不稳皇位。承圣三年(554年),江陵为西魏攻占,萧绎被杀。令人痛心的是,江陵沦陷前,素喜书画的萧绎将历年所藏古今图书14万卷付之一炬,成为继秦始皇焚书事件之后的又一场文化浩劫。
萧绎被杀后,王僧辩、陈霸先在建康拥立梁元帝之子、十二岁的萧方智为帝,是为梁敬帝。因为拥立之功,王僧辩被任命为骠骑大将军、中书监,录尚书事;陈霸先任尚书令、车骑将军,领扬州、南徐州刺史,出镇京口。
王僧辩和陈霸先联手平定侯景之乱,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据《资治通鉴》记载,两人是“共灭侯景,情好甚笃”。王僧辩对待陈霸先,可以用推心置腹来形容。陈霸先出镇京口,成为拱卫京师最重要的军事力量。王僧辩的儿子多次提醒他,陈霸先胸有大志,乃是一代枭雄,要有所提防,可王僧辩根本听不进去。
王僧辩不仅没有对镇守京口重镇的陈霸先有任何防备,相反,还和他攀起了儿女亲家,希望陈霸先能将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王頠。陈霸先很爽快地答应了这门婚事。就在双方筹划婚事时,偏偏赶上王僧辩的母亲去世,这门婚事也耽搁了下来。
此时,梁朝的政局又风云突变。承圣四年(555年)五月,北齐突然将贞阳侯萧渊明送回建康,要求王僧辩立他为帝。萧渊明是谁呢?他是梁武帝萧衍的侄儿,当年出兵北伐时被俘。北齐为什么突然将萧渊明送回来呢?北齐的理由冠冕堂皇,梁朝正处在多事之秋,应推立长君,萧方智年龄太小,不能主持大局。可王僧辩心知肚明,北齐此举是想通过拥立傀儡皇帝,进而控制南朝。王僧辩原本并不同意,但北齐以武力相威胁,为形势所迫,王僧辩改立萧渊明为帝,改元天成。
这件事从一开始,陈霸先就明确持反对态度。他前后四次派使者从京口赴建康面见王僧辩,苦苦相劝,无奈王僧辩没有听从。两人的感情从这时起,出现了严重裂痕。陈霸先私下叹息,对亲信说:“我和王公僧辩都是先帝托孤重臣,现在王公对外依附戎狄之邦,他到底想干什么呢?”陈霸先秘密准备在京口起事,他采办了几千件战袍,以及锦采金银等物,作为起事时赏赐部下之物。
偏偏这时候,北方传来消息,北齐出动大军南下,已到达寿春。王僧辩闻此消息,立即派记室江旰赴京口,通知陈霸先,让他早做准备。江旰到了京口后,竟被陈霸先扣押了下来。后来的事实证明,北齐根本就没有发兵伐梁。这是何处来的风声呢?从陈霸先扣押江旰,以及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看,很可能这是他事先放出去的风声。他想趁此机会,除掉王僧辩。陈霸先真不愧是枭雄,老谋深算。可能此时他已有了篡位之心,而在篡位的道路上,王僧辩是唯一存在的对手。
扣押江旰之后,陈霸先立即召集侯安都等几名亲信开会,商议起兵的事。据《资治通鉴》记载,这天是九月二十五日。听说要举兵袭击王僧辩,钱塘人杜棱提出异议,认为这件事很难实现。陈霸先害怕走漏风声,用手巾捂住杜棱口鼻,使他当场闷绝,然后把他关押了起来。接着,陈霸先就开始部署兵力,并将金银布帛赏赐给兵将,当天夜里,水陆并进,出兵建康。离开京口前,他令自己的侄儿陈昙朗留守京口。无论兵士还是民众,都知道江旰从建康到了京口,大军开赴建康,他们认为这是京师征调部队,抵御北齐来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而发兵的真正目的,只有陈霸先召集开会的侯安都等几名亲信知晓。
二十七日,大军到了石头城下。这时,陈霸先有意勒马不前。侯安都见状,以为事到临头陈霸先犹豫不决,遂大骂道:“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如果起兵失败,咱们都得死。你现在退缩,到时候就能不被杀头吗?”原来,陈霸先是有意试探自己的亲信,见侯安都如此说,心中暗喜,催马前行。建康城毫无防备,加之城墙低矮,大军很快就攻入了建康。
王僧辩正在处理军政事务,听说外面发生兵变,急忙和儿子王頠跑了出来,率领身边几十人苦战。南门楼下,王僧辩和王頠被陈霸先生擒。陈霸先先发制人,劈头问道:“我有什么过错,你要和北齐军队一起讨伐我?”又问道:“北齐军队来犯,你全无戒备,是什么意思?”王僧辩至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入了陈霸先设的局。当天夜里,王僧辩父子就被陈霸先绞杀了。随后,陈霸先将王僧辩的罪状昭告天下,并令萧渊明逊位,萧方智重新登基。
除掉王僧辩之后,陈霸先在朝中的势力已是无人能及。时隔两年,即太平二年(557年)梁敬帝萧方智禅位给陈霸先,梁朝就此灭亡。陈霸先建立起陈朝,是为陈武帝。可怜萧方智,禅位时年仅十五岁。陈霸先两度将萧方智扶上皇帝宝座,最终却在自己称帝的第二年,派人将萧方智杀害。
据《隋书》记载,王僧辩被陈霸先除掉后,他有个叫王颁的儿子正在北朝,闻此消息,号恸不已。后来,王颁投效隋文帝。隋南下灭陈后,王颁悄悄召集当初父亲身边的亲信士卒,共得千余人,他们趁着夜深,发掘了陈霸先的陵墓,将他的棺椁剖开,“焚骨取灰,投水而饮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