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怜和唐若山
——且谈镇江州治时期的两位贪官
镇江历史上作为州治所在地的时间有六七百年,担任过南徐州、润州长官的刺史(北宋称知军州事,简称知州)有250多人(其中有些人曾再任或三任)。这些人中,不乏清正廉明的好官,但也有贪赃枉法的坏官。后一类官员中,南朝的南徐州刺史刘道怜和唐朝的润州刺史唐若山,可算是颇有特色的贪官。
刘道怜世居京口,也可以说是京口人。他是宋高祖刘裕的“中弟”,曾是“国子学生”,也算是“文化人”,但实际是武夫,曾追随刘裕南征北讨。刘裕掌控东晋朝廷的大权之后,刘道怜的权位不断上升。晋安帝义熙十一年(415年),刘道怜为都督荆湘等七州诸军事、骠骑将军、荆州(今属湖北)刺史;元熙元年(419年),为都督徐兖青三州及扬州(治地今南京)之晋陵(今镇江)诸军事、骠骑将军、徐兖二州刺史,出镇京口。公元420年,刘裕代晋称帝,年号永初。次年,“加徐州曰南徐”(《宋书·州郡志》),刘道怜因而成为首任南徐州(治京口)刺史。
刘道怜任南徐州刺史,《宋书·刘道怜传》并没有说有什么政绩,但对他在荆州的表现却说:“道怜素无才能,言音甚楚,举止施为,多诸鄙拙。高祖虽遣将军佐辅之,而贪纵过甚,畜(蓄)聚财货,常若不足。去镇之日,府库为之空虚。”可见此人贪得无厌,而且肆无忌惮,是赤裸裸的大贪官。这样一个贪官到京口做官,即使在桑梓之地,面对乡里乡亲,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但是,由于有他的兄长刘裕“大伞”保护,非但没有查办他在荆州的贪纵之罪,反而不断提升权位,晋爵封王,死后还被“配祭庙廷”。真是讽刺!
与刘道怜的“贪纵过甚”比较起来,唐代润州刺史唐若山的贪污又另有特色。唐若山其人,两《唐书》无传,其事迹见《太平广记》卷27所录《仙传拾遗》。该文说:唐若山“唐先天中,历官尚书郎,连典剧郡。开元中,出为润州,颇有惠政,远近称之”。但他“好长生之道”,“素好方术。所至之处,必会炉鼎之客。虽术用无取者,皆礼而接之。家财殆尽。俸禄所入,未尝有余。金石所费,不知纪极。晚岁尤笃志焉。润之府库官钱,亦以市药”,从此走上了贪污公家钱财的道路,而不听“宾佐骨肉”的“切谏”。后来,遇到自称“太上真人”的老叟对他说:“君家百口,所给常若不足。贵为方伯,力尚多阙。一旦居闲,何以为赡?况帑藏钱币,颇有侵用,诚为君忧 。”正为此而发愁的唐若山,得老叟指点,学得炼铁为黄金(用今天的话说就是造假币)的法术,又在老叟指点之下,在与宾客三五人乘船往游金山寺的途中,乘着大雾,独自溜上老叟准备好的渔船,“超然而去”。逃跑之前,唐若山留下诀别书信,安排家事,又上“遗表”给唐玄宗,独独没有归还贪污所得。而迷信道教的唐玄宗居然非但不追究他的贪污之罪,反而下令“优恤其家”,并派他的弟弟唐若水与“内监”一道到江海之滨寻访他。当然是“杳无音尘”。二十年后,唐若山被润州旧吏在扬州所发现,而他居住于“华第”之中,并化铁为黄金二十铤,赠与旧吏(实为“封口费”)。此后,依然过他的“神仙”生活。
从这些记载可以看出,唐若山曾经接连担任过几任情况复杂、政务繁重的“剧郡”的刺史,是个有能力的官员,而且他“颇有惠政,远近称之”,也曾是个“好官”,但由于他有“好方术”“炉鼎”的“雅好”,执迷不悟,越陷越深,以致“家财殆尽”,从而把手伸向“府库官钱”,成为贪污犯,最终走上丢官出逃的不归之路。
刘道怜与唐若山同为贪,其表现、下场、危害等有共同点,又有差异。其一,他们都是利用手中的权力捞取钱财,但刘道怜是“武”贪,明目张胆,毫不掩饰,形同盗匪;唐若山是“文”贪,以好“方术”为掩护,弄虚作假,类似骗子。其二,他们的罪行当时都没有得到追究,刘道怜依仗皇帝兄长刘裕,反而升官晋爵,封王“配祭”;唐若山受到唐玄宗的关爱,反而被“优恤”“寻访”,隐居“成仙”。不过从长远看,刘道怜的贪污,最终还是被沈约用《春秋》笔法记录在《宋书·刘道怜传》之中;唐若山的贪污也在《仙传拾遗》中暴露了出来,最终未能逃脱历史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