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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结来世未了因

发布时间:2014-05-07 07:23  金山网 www.jsw.com.cn 【字体:放大 缩小 默认

 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里,有这样一则小故事。昔时田真兄弟三人商议分家,别的家产都已经分妥,只剩下了堂前的一株紫荆树。兄弟三人商量,不如将紫荆树砍为三段,并约定第二天就动手。谁知一夜过后,原本枝繁叶茂的紫荆树突然枯死,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田真很是伤感,对两个弟弟说:“树本同株,闻将分斫,固憔悴,是人不如木也。”田真遂决定不和弟弟们分家。刹那间,那棵枯死的紫荆树复枝叶茂盛起来。田真兄弟三人深受感动,和和睦睦地继续生活在一起。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这则小故事后来被明代文学家冯梦龙编入了《醒世恒言》,而更广为人知。故事里折射出的兄弟间当需手足情深、相衬相帮的深义,不免令人颇多感喟。

 北宋大文豪苏轼和弟弟苏辙情谊之深厚,羡煞多少后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样无限美好的词章,苏轼竟是因思念弟弟所写。中秋之夜,金山寺妙高台上,苏轼对酒赏月,伴着歌者的歌声,翩然起舞,心中油然而生的,皆是对天各一方的弟弟苏辙的无限牵挂。这样的牵绊之情,恐怕比唐代大诗人王维的那句“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来得更沉郁,更猛烈吧。

 才情万丈的苏轼、苏辙同科进士,同样宦海沉浮。在著名的文字狱“乌台诗案”中,苏轼险遭杀身之祸。苏辙欲学汉代提萦救父,愿免一身官职为兄长赎罪。苏轼自度遭此诗案,生还无望,遂两下两首绝命诗,寄与苏辙,中有“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世未了因”之句。真是得子如斯,夫复何求!“岂是吾兄弟,更是贤友生”,这是苏轼对苏辙的评价。这样的兄弟情深,怎能不令人感佩千载!

 古语云:“入则孝,出则悌”。所谓“悌”,指的即是兄弟间的互敬互爱。“孝悌”这二字,也便成为了儒家思想核心之一。古往今来,多少风流名士将这个“悌”字,演为荡气回肠的刻骨诗篇。

 东晋王徽之和弟弟王献之,均系书圣王羲之之子。王徽之和王献之格外友爱。他们同时生了场大病,献之不久就去世了。病中的徽之好久没听到献之的消息,隐隐已有不祥的预感。他乘着轿子,来到献之府上,果然设有灵堂。献之素喜调琴弄弦,徽之于是坐在灵床上,拿过献之的琴,弹弄起来,不想琴弦发出的声音,不成曲调。徽之将琴扔到地上,大哭着说:“子敬子敬,人琴俱亡!”子敬乃是献之的字。过了一个多月,徽之也追随献之而去了。《世说新语》里的这则故事,定格了王徽之兄弟间的深情厚谊,感人肺腑,也为我们留下了“人琴俱亡”这一痛彻心扉的成语。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这是《诗经》里的一首小诗。这诗的背后,记录着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将兄弟之高义演绎至极致。什么故事呢?春秋时卫宣公“筑台纳媳”,为人不齿。卫宣公所纳之宣姜,原本是为儿子伋子聘定的,因宣姜美貌,卫宣公遂占为己有。后来宣姜为卫宣公生二子,即公子寿、朔。虽是同父异母,但伋子和公子寿自小情意甚笃。宣姜想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当上卫国国君,遂构陷伋子。卫宣公竟和宣姜设下一计,让伋子赴齐国送信,并派出刺客,欲在半路杀死伋子。这事被公子寿所知,他假意为兄长送行,灌醉伋子,自己前去赴死。伋子酒醉醒来,发现弟弟不知去向,方始恍然大悟,弟弟是为了救自己而故意设酒饯行,于是赶紧去追。等迎面碰上刺客时,发现公子寿已为刺客所杀。伋子仰天大哭:“天乎冤哉!”遂自言身份,刺客又将伋子杀死。

 京剧名段《二子乘舟》,讲述的就是这件事。拥有如此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春秋时,礼乐逐渐分崩离析。在冰冷冷的政治舞台上,能有这样温情的故事,犹似一支出墙的红杏,格外绚烂,格外芳香。

 兄弟间的钩心斗角,尔虞我诈,有时候就鲜活地存在于真实的生活。纵使岁月尘封,依然令人心有戚戚。“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拥有“八斗之才”的曹子建这诗,正是对兄弟相残的血泪控诉。即便是千古贤君唐太宗,在那场充满血腥但又扑朔迷离的“玄武门之变”中,又怎逃杀兄弑弟之嫌?缔造泱泱大宋的宋太祖之死,同样很是诡谲,“斧声烛影”之谜,让宋太宗怎逃弑兄篡位干系?

 在权力与金钱面前,温情的面纱很容易被撕掉,剩下的便是无关亲情的冷血与无情。遥想当年,唐玄宗登上帝位后,建起一座花萼楼,时时召五个兄弟登楼欢宴,并设长枕大被,与兄弟们常同寝其间。这是何等的温情脉脉?谁说高处不胜寒,兄弟之情,无关发达,亦无关贫贱,流淌在血脉里的,永远应是休戚与共,肝胆相照。

来源:京江晚报 作者:习斌  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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