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 像

上回说到，趁后赵国乱，褚裒自京口出师北伐，代陂一役，晋军大败，褚裒不久愤愧而死。据《建康实录》记载，褚裒葬于丹徒县南七里。

这一结果，对东晋政局产生了一定影响。朝廷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褚裒北伐呢？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闻知后赵国乱，镇守江陵、平灭成汉有功的征西大将军桓温，提出了北伐请求。了解晋史的人，对桓温肯定很熟悉。桓温是晋明帝的驸马，娶的是南康公主。但他乃一代枭雄，后来竟起了夺朝篡位之心。桓温死后，他的儿子桓玄建立起桓楚政权，酿致东晋之乱，让后来建立刘宋王朝的刘裕得以闪亮登场。

同为偏安一隅，东晋和后来的南宋不同，历史上曾多次北伐。可每次北伐的将领，出发点都不一样。从京口出师的祖逖、褚裒，志在收复中原；而后来的桓温、刘裕北伐，更多的是为了树立自己在朝廷的威望。

晋穆帝登基后，永和政局明显成相持之势。相持的双方，一方是以晋元帝小儿子司马昱，以及扬州刺史殷浩为代表的朝廷中枢集团，另一方则是拥兵自重的桓温。朝廷中枢集团虽有盛名，但却没有实力与桓温对抗，所以徐州、豫州等方镇的支持，显得十分重要。桓温提出北伐请求，朝廷害怕尾大不掉，自然不会应允，而派褚裒出兵。身为徐兖二州刺史的褚裒战败身死，无疑使桓温少了个可以一较高下的对手。

褚裒死后，出任徐州刺史、镇守京口的是荀羡。荀羡是三国时曹操身边著名谋士荀彧的六世孙，在讲求门阀制度的魏晋时期，也算是出身望族了。值得一提的是，荀羡出任徐州刺史时，年仅二十八岁，是东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刺史。不久，荀羡兼领兖州刺史。

关于荀羡，《资治通鉴》里有则生动的故事。永和六年（350年），蔡谟因事获罪，殷浩想处他死刑。这时正巧荀羡从京口至建康，听说这件事，立即阻止说：“如果蔡公今天被处死，明天就会出现像当年齐桓公、晋文公那样举兵问罪的事情。”荀羡所说的齐桓公、晋文公，均是“春秋五霸”，这里无疑指的即是桓温。荀羡暗示殷浩，桓温势力不小，稍有不慎，就会给桓温起兵招来借口。殷浩听了荀羡之言，将蔡谟贬为庶人。这件事说明，荀羡虽然年轻，但颇有智识。

褚裒北伐失败，北方仍然陷入战乱之中，东晋朝廷并没有停止收复计划。永和八年（352年），扬州刺史殷浩领军北伐，至次年底，因前锋姚襄倒戈而失败。桓温上书，言称殷浩出师败绩，逼晋穆帝下诏，将殷浩废为庶人。这样，继褚裒之后，桓温又少了个可以与自己抗衡的对手。

为了提升自己在朝廷的影响，永和十年（354年）和永和十二年（356年），桓温两度北伐。此时后赵政权已不复存在，北方基本由鲜卑慕容氏建立的前燕和氐人符健建立的前秦“二分天下”。桓温第一次北伐前秦，一路所向披靡，大军直至灞上（今西安市郊）。由于桓温意不在恢复中原，故此临灞水而不渡，大军最终败绩还师。第二次北伐，桓温领军大败叛臣姚襄于伊水，收复洛阳。这在当时，是一件很振奋人心的事情。自西晋末年洛阳陷于匈奴之手，已时隔四十年。这次北伐，极大地提高了桓温在朝廷的声望。

此时的桓温仍有一块心病，就是自己虽然已控制了长江上游，可长江下游的京口重镇，作为京师的屏障，仍然一直由朝廷亲信重臣掌控，这对自己代晋自立，是很大的麻烦。如何谋夺京口，一直是桓温盘算的问题。

桓温曾经短暂地担任过徐州刺史，镇守过京口，自然知道这一战略要地的重要性。据《晋书》记载，桓温此前任琅琊太守，治金城（今句容市北），后任徐州刺史。桓温任徐州刺史是在褚裒之前，从建元元年（343年）至永和元年（345年）。经过太尉郗鉴多年的苦心经营，门阀势力在京口扎根很深，短时间之内，桓温很难在京口有所作为。两年之后，桓温即移镇荆州。很快，桓温就掌控了长江上游地区，成为朝廷举足轻重的力量。

桓温第二次北伐之后两年，徐、兖二州刺史荀羡病故。继任此职的，乃是太尉郗鉴的儿子郗昙。升平五年（361年），郗昙病逝。接郗昙之任的乃是范汪。

这一年，晋穆帝驾崩，由于无子，太后褚蒜子下诏，立康帝的同胞兄弟司马丕为帝，即晋哀帝。此时桓温虽然已独霸一方，但以司马昱为首的朝廷中枢集团，仍然可以依靠方镇的力量，与之抗衡。而从褚裒开始的历任徐州刺史，均系高门名士，并非桓温一党。他们在朝廷各有背景，盘根错节，桓温要想轻易对付，并非易事。相形之下，范汪门第并不显赫，容易对付一些。

不久，桓温以北伐为由，令范汪出兵梁国（今河南商丘）。范汪发兵延迟，桓温即以此为口实，奏请将范汪贬为庶人。当时朝廷颇为忌惮桓温，明知此事乃桓温之谋，但无人敢为范汪说话，任徐、兖二州刺史不满一年的范汪，就这样被罢了官。

接替范汪任徐、兖二州刺史的是庾希。庾希不同于范汪，乃是皇亲国戚。庾希是晋明帝皇后庾文君的侄儿，妹妹庾道怜嫁给晋哀帝的弟弟、也就是后来被桓温所废的晋废帝司马奕。因此，庾氏家族十分显贵。桓温能不能如愿以偿夺得京口重镇呢？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