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秀夫 像

上回说到，文天祥一行从镇江脱逃后，历经千辛万苦，跑到福州，投奔刚刚被拥立为帝的宋端宗赵昰。当时宋端宗周围还聚集着陈宜中、陆秀夫、张世杰等一帮文臣武将，成为抗元斗争的政治中心。

陆秀夫此时任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据《宋史》记载，陆秀夫字君实，楚州盐城人。三岁时，他随父徙家镇江，住在汝山脚下。到了读书的年纪，陆秀夫随乡人孟先生学业。孟先生收有一百多学徒，但他独指着陆秀夫说：“此非凡儿也。”南宋龚开《陆君实传》称，这位孟先生人称“二孟先生”，大约在孟家排行老二。据元《至顺镇江志》，大孟先生名孟逢大，二孟先生名孟逢原，“兄弟并以词赋名乡里，请业者前后以百数”。孟逢原开馆授徒的地方，位于招隐寺。

陆秀夫十五岁时，乡试得中；十八岁，又在州府考试中高中魁首。第二年，也就是宋理宗宝祐四年（1256），陆秀夫赴京赶考，金榜题名。此科状元是谁呢？乃是文天祥。据《陆氏家乘》记载，陆秀夫中进士后，在礼部贡院对同科得中的王良臣、刘幼发等同窗好友说：“今日皇恩渥隆，吾侪当思报国，相勉为天下第一等人物，方不负此举。”主考官王应麟听了，特意将陆秀夫招来，说：“阅卷得文天祥，予不胜喜。今闻贤论，何让天祥？可喜可贺！”

当时殿撰章子美住在镇江，很赏识陆秀夫。陆秀夫从临安返回镇江不久，章子美便将哥哥的孙女嫁给了他。不久，陆秀夫被镇守淮南的李庭芝召至幕府任职。“陆秀夫才思清丽，一时文人少能及之。性沉静，不苟求人知”，李庭芝很器重他。宋度宗咸淳九年（1273），襄阳被蒙古大军攻占，李庭芝受到牵连，罢居镇江。陆秀夫也因此重返故里。

罢官之后，李庭芝为什么选择居住在镇江呢？民国虞汝扬认为，陆秀夫在镇江有宅第，李庭芝遂“寄寓于此”。陆秀夫此次重返故里，寄情诗酒，著成《庄子评》一书。李庭芝罢官仅几个月，当年十一月，便被委以淮东制置使，出镇扬州，陆秀夫再次离开故里，随李庭芝镇守淮东。

元军大举南下，南宋朝廷已如危卵。仅过了一年多，隔江的家乡镇江便陷于元军之手。兵荒马乱，人心惶惶，李庭芝的幕僚多有逃亡，但陆秀夫却坚守在抗元一线。李庭芝于是向朝廷举荐陆秀夫。陆秀夫这才来到临安，并在宋廷降元前夕，护送益王赵昰、广王赵昺一路南下。

就在宋端宗赵昰称帝的这年七月，李庭芝孤守多日的扬州城陷入元兵之手，淮东地区均被元兵攻占。李庭芝惨遭杀害，文天祥从镇江脱逃后投奔的真州知州苗再成也以身殉国。随后，元军以更猛烈的攻势，兵锋直指福州。

这年十一月，当元军大举袭来时，宋廷只能筹划海上逃亡方案了。端宗赵昰、卫王赵昺在张世杰的护送下，登上海船，成为漂泊不定的海上王朝。景炎二年（1278）四月，年仅11岁的端宗惊悸成疾，病逝于舟中。见小皇帝死于非命，“群臣皆欲散去”，这时陆秀夫挺身而出：“度宗皇帝一子尚存，将焉置之？”就这样，年仅8岁的卫王赵昺被拥立为帝，改元祥兴。

此时的文天祥在哪儿呢？他正在福建、赣南等地组织义军，与元军殊死一搏。东南各地受此鼓舞，再掀抗元高潮。可惜的是，这年十二月，五坡岭（今广东海丰）一役，文天祥被突袭而至的元军俘获，标志着各地武装抗元行动完全失败。

祥兴二年（1279）正月，文天祥被押往崖山（今广东新会），元军决定对南宋流亡小朝廷发动最后攻势。在张世杰的力主下，祥兴帝此时已移驻崖山，并在崖山造房结舍，以作长久之计。张世杰在战略部署上，再次重蹈当年焦山之败的覆辙，他将千余艘战舰全部用铁索连成“一字阵”，四周盖起楼栅，让祥兴帝“居其间”。二月六日清晨，一场比焦山之战更为惨烈的战争在崖山海面展开。元军“乘潮进攻，半日而破”，宋军死溺者数万人。据《宋史》记载，时任左丞相的陆秀夫“度不得脱，乃仗剑驱妻、子入海，即负帝赴海死”。张世杰万念俱灰，舰船倾覆，也溺水而亡。

身处元营的文天祥目睹南宋覆灭的这场惨烈战争，可谓肝肠寸断。他悲愤地写道：“长平一坑四十万，秦人欢欣赵人怨！”随后，文天祥被押至大都，因拒不投降，于至元十九年（1282）被杀害。

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被后人并称“宋末三杰”。平心而论，他们均缺少经天纬地之才，无法在国势将颓之时扭转乾坤。但他们为国尽忠的精神与气节，却足以名垂青史，令人景仰。相形之下，两度挂官逃走的右丞相陈宜中，背宋降元的左丞相留梦炎等人，令人不齿。当年北宋亡国时，金国曾嘲笑南朝除李若水外，无一忠义之士。南宋亡国，却因为“宋末三杰”，而变得那样波澜壮阔，荡气回肠。

崖山之战，以身殉国的大臣还有不少。《宋史新编》中称，“同赴水者，枢密使高桂、吏部侍郎赵樵、兵部侍郎茅湘，俱死”。据元《至顺镇江志》，茅湘系镇江人，字清叔，慷慨有大志，宋末急需用人，陆秀夫荐举于朝，“时大兵势迫，遂从秀夫蹈海而死”。亦有人认为高桂系镇江人，不过据《宋季忠义录》，高桂乃建康（今南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