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哈尔日本宪兵队枪杀抗日人士的场景（图片来源：齐齐哈尔市档案馆提供）
日本关东军关宪高1154号档案记录张永兴与日本宪兵斗争的事实（图片来源：齐齐哈尔市档案馆提供）
上世纪30年代初，位于莫斯科的共产国际情报组织，由于国际反法西斯斗争需要，为培养骨干，共产国际情报组织从抗日队伍中挑选出一些优秀战士，送往苏联接受训练。受训结束，学员们秘密返回中国。这些学员们随后在我国东北、华北等战略要地发展成员，培训骨干并组建了一个个作战小组。在不太长的时间里，大连、哈尔滨、沈阳、长春、北平、青岛等许多城市里都有了情报组织的战斗小组。齐齐哈尔是东北军事重镇，更是侵华日军军事中枢地区。从“九一八”之后，苏军即安排优秀情报人员，秘密潜入齐齐哈尔，搜集日本军事情报。当年齐齐哈尔有苏联远东军区情报部领导的两个情报站在工作，为国际反法西斯斗争作出了巨大贡献。
乐天照相馆里的密战
1929年3月，位于齐齐哈尔南大街（今卜奎大街）雷家胡同2号的乐天照相馆开业了。业主名叫孙乐天。孙乐天，名子健，早年曾在黑河一家俄国人开的照相馆学徒，后在哈尔滨开一家松涛照相馆，后在哈尔滨开了属于自己的乐天照相馆，并招来他的师兄弟谭连成在店里做技术骨干，师兄弟两个人合力经营，生意很好。孙乐天在齐齐哈尔开设乐天照相馆后，谭连成也携眷随之前来，协助孙乐天经营照相馆。
孙乐天在哈尔滨的时候，曾与中共党员韩乐然交往，又经过韩乐然介绍，结识了中共党员苏子元。3位志同道合的年轻人成了好朋友。
苏子元，1904年6月生于辽宁省辽中县，1925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任哈尔滨地委宣传干事，后任《教育月刊》主编，1927年5月成为共产国际军事情报员，并开始参与中共满洲省委的工作。1929年去莫斯科东方大学和列宁学院学习。1931年回国开始组建国际情报网。苏子元见孙乐天为人正直，便经常向他讲述革命道理，宣传党的主张。“九一八事变”后，苏子元接受苏联远东军区情报部领导，由哈尔滨到齐齐哈尔开展工作。苏子元先在远离市中心的永安里附近开设了“龙江医院”，以医院为掩护，建立了齐齐哈尔地下军事情报站。他的妻子朱绍华以护士身份为掩护负责收发报工作。孙乐天主动提出把齐齐哈尔、哈尔滨两个照相馆交给苏子元使用。从1932年2月起，乐天照相馆就成了苏联红军远东情报部门的情报站。
齐齐哈尔是当时东北地下军事情报网的中心,辐射到哈尔滨、沈阳、长春、博克图、北安、佳木斯、讷河、嫩江、肇东、泰来、昂昂溪等地，情报人员有30多人。乐天照相馆老板孙乐天为了搜集日军更多的军事情报，同时也为便于从敌人口中探听各种信息，他很注意开展社交活动，经常约日本宪兵、特务、警察到照相馆来打牌、吃饭，使乐天照相馆在表面上和日伪机关的关系很融洽，很多日伪军官来照相馆冲洗照片。
1933年5月的一天，一位日本摄影师来到位于哈尔滨中国大街（即现在的中央大街）哈尔滨乐天照相馆。他是日军工程部队的随军摄影师。他带来许多的有关军营、桥梁、道路的胶片。经过冲洗，很快大量洗印清晰的照片整整齐齐摆在日本摄影师面前，质量很好，他非常满意。然而，这位日本摄影师没有想到，同样的照片也出现在苏军的远东情报部门里。
为了躲避日军特务机关对电台的监听，苏子元与战友们研究出了一种秘密发报间--暖窖（即租用一个院子，以种菜为掩护，情报员每天表面上在院子里种植蔬菜，其电台就在菜地的地下室里，由于有植物种植，电波的声音极易被掩盖。另外，暖窖空间大，回旋余地也大，很容易就能藏好发报机，不易引起特务的注意。该发报点一直未被敌人发现--编者注）。另外，电台经常改变波长和工作时间，让敌人摸不到规律。以乐天照相馆为中心的地下情报网已经掌握一定的反监听技术。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保证了齐齐哈尔电台与位于伯力的远东苏军情报部门的电台的畅通。
1934年5月，受共产国际情报组织的安排，孙乐天去苏联海参崴列宁党校学习。1936年10月学成后，被调入苏联远东军区情报部四科工作。孙乐天赴苏学习期间，齐齐哈尔、哈尔滨两处乐天照相馆照常营业，开展国际情报工作。1936年12月，上级组织决定停用两地的乐天照相馆情报站并指示苏子元、孙乐天即刻撤离。
1937年1月，孙乐天、苏子元到北平后利用一情报人员开设的天成照相馆，组建了苏联远东军区情报部北平情报站，苏子元为总负责，周云庭负责电台技术工作，孙乐天负责掩护。当时为了工作方便，孙乐天将家属接到北平住在天成照相馆里。1937年10月，由于叛徒告密，孙乐天身份暴露，哈尔滨日本特务机关发出通缉令。这年冬，哈巴罗夫斯克(伯力)远东军区情报部来电，让孙乐天设法回伯力。1938年1月，孙乐天带妻子由北平到达哈尔滨，化名于洪田住在松涛照相馆里，寻找机会赴苏。后来他又扮成流动摄影师去佳木斯，住在明天照相馆。可几经周折，夫妇俩终未能出境。此时苏子元已被伯力召回，至此孙乐天与国际情报站中断联系。1940年3月，曾经和孙乐天在北平天成照相馆情报站一起搞国际情报的金硬，由晋察冀解放区到北平工作。孙乐天经金硬介绍到八路军晋察冀军区敌工部工作，后组织又派他到保定从事地下活动。1942年8月，北平日寇实行大搜捕，在保定工作的孙乐天被捕。由于敌人从他们一无所获，将他释放。1945年5月，经金硬、康健生介绍，孙乐天在河北省阜平县田子口村加入中国共产党。1948年孙乐天任华北军区后勤部营管科长，1954年转业到北京市工作，先后担任市租赁公司经理和市旅店管理处主任。1980年5月31日去世，被安葬在八宝山革命公墓。而苏子元差点在苏联大清洗运动中丧命，后被判15年徒刑。直到1955年，苏联最高法院才撤销对苏子元的判决，恢复名誉和党籍。1956年4月苏子元回到北京在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俄语组工作，1994年逝世。
张永兴、张克兴8名烈士就义前留影（图片来源：齐齐哈尔市档案馆提供）
抓捕和杀害张永兴、张克兴等烈士的原日本宪兵土屋芳雄来中国谢罪
西满烈士陵园的张永兴张克兴墓碑（图片来源：齐齐哈尔市档案馆提供）
齐齐哈尔上空的神秘电波
1933年，受中共委派，张永兴到苏联接受搜集情报和无线电收发报技术训练，于第二年被派回齐齐哈尔，收集日伪军的军事情报。
张永兴，又名张新生，化名张惠民、张裕国、王立川。1896年3月出生在山东蓬莱北沟村。1915年考入天津南开中学。上世纪20年代初张永兴加入国民党，是国民党的早期党员。1931年，在安东(今丹东)成功地领导了2万多名缫丝工人的大罢工。“九一八事变”后，参加了“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1932年，张永兴在《新中华》杂志发表文章《血战归来》,讲述了抗日义勇军的事迹。后张永兴奉命去南京汇报工作；期间，遇到了南开读书时的老同学刘进中。此时的刘进中已是中共党员，在共产国际设在上海情报组织里工作。张永兴1932年12月，由青年团北平市委宣传部长王兴让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与此同时，刘进中向在上海的共产国际情报组织负责人佐尔格汇报了张永兴的情况。后佐尔格指派张永兴到东北做情报工作。1933年8月，张永兴同闻汉章(又名张树棣)一起到伯力进行情报工作培训。次年，张永兴回到齐齐哈尔。为了长期潜伏，张永兴把家搬到齐齐哈尔。1934年底，他经过周密思考和精心选择，将家搬至东二道街仁惠胡同1号。这是一个小院，它由两间瓦房组成，房屋房檐比较大，院墙高，院子宽敞，院内无其他住户，街巷深来往行人少，便于设立秘密电台。
“家”安顿好后，张永兴即展开了情报搜集工作。很快他领导的齐齐哈尔情报站就发展了20多人作为外线情报员。一个侦查目标明确、分工严密、情报准确快捷的情报系统由此开始运行。苏军远东军区情报部授予张永兴的情报组代号为“波波夫”。为了获取更多有价值的军事情报，他们根据日伪的军事设施分布状况精心设计，对情报点做出了非常巧妙的布局。首先，他们选定在兵营、仓库、武器弹药库、机场、车站等军事设施附近的场所，开办鞋帽店、水果摊、旅馆、烟草行、养鸡场等，以做生意做掩护，每位情报员各司其职，负责监视自己选定场所内的日寇活动情况，被称为“圈地谍报”； 其次，情报组根据苏联情报部门的指令，命令一些情报员主动到日军兵营内参加修建宫室或运输垃圾的工作，趁出入部队之机从垃圾场或焚烧场捡拾纸屑获取情报，或从库房窃取文件，这种混入敌人兵营里，从事情报工作，被称为“渗透谍报”；另外，以《民生晚报》记者做掩护的两个情报人员，经常借采访之名，到底游山玩水，搜集各地的军事情报，被称为“移动谍报”；有的人到机场附近察看飞机的起落架次、起降时间、飞机机种；有的人到铁路部门了解军列发车的时间，运送的地点，运送的物资，以及去向等等。张永兴通过电台将情报发往伯力。短短两年多时间，张永兴向苏军提供了大量的日军机密军事情报。
代号“波波夫”的“陨落”
齐齐哈尔情报站的活动范围从海拉尔、扎兰屯一直到南边的泰来、白城子、公主岭，还有黑河、内蒙王爷庙等地都有了情报点。尽管张永兴的秘密电台隔一段时间就更换频率和密码，但齐齐哈尔日本宪兵队特高课还是发现了它的一定规律。于是，带着测向仪的特高课汽车整日穿梭于齐齐哈尔的大街小巷。由于没有查出无线电台的准确位置，齐齐哈尔街头警笛日夜乱叫，逮捕抗日战士的囚车也时常呼啸穿过。“北大营”不时有抗日志士被日军杀害。此时，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各个提心吊胆，气氛十分紧张。与此同时，齐齐哈尔电信局也发现了齐齐哈尔上空经常出现神秘的电波。
恰恰在这个时候，张永兴突然接到上级指令，要求他火速到苏联汇报工作。1936年8月，张永兴携带大量日军军事情报，由黑河三道沟过江送往苏联。然而，就在他离开齐齐哈尔一个月后，情报站突然出现意外。 1936年9月，黑河三道沟情报站的蔡秀林等人，日本关东军的严刑逼供下，供出了齐齐哈尔情报站的全部情况和情报站负责人。同年 11月17日晚，从苏联秘密回国的张永兴悄悄潜回家中，想转移电台、收发报机和那小库房里的几百封文件情报。可是破门而入的大批特务，迫使张永兴情急之下从后院逃走。次日，张永兴和他的五弟张克兴（也是齐齐哈尔情报站的发报员。1934年同张永兴进入苏联受训，协助张永兴工作）等5人在中央路旅社情报点被捕。1月到25日，除闻汉章等3人外又有14人被捕。日本人在他家起获了秘密电台、照相机、化妆工具、活动经费和500多份尚未发出的日军机密文件。由此齐齐哈尔情报站被彻底破坏。
东条英机多次密电利诱
据吉林省档案馆一份关东军审讯记录“关宪高第1154号(敌伪)档案”记载，张永兴和张克兴在审讯过程中英勇不屈。
张永兴被捕后，东条英机随即发来密电，指示属下极力收买张永兴，希望发展他为日军秘密工作人员，再打入苏联，为日本人服务。东条英机还派关东军高级参谋、日军谍报专家山本庄之助大佐来齐齐哈尔审讯张永兴。为了达到目的，日本特务机关做了周密的设计。在利诱之前，先进行酷刑威逼，张永兴多次被折磨得昏死过去，但是仍然不吐露一点情报，张永兴的五弟张克兴同大哥完全一样。
遵照东条英机的指令，第二步劝降，希望张永兴等为他们工作，条件是可以在日本定居，在满洲国可以担当县一级的官员；第三步亲情战略。日本人把张永兴的妻子和孩子抓到宪兵队，并在走廊里毒打他年仅3岁的儿子。可是这些都没有动摇张永兴的信念，他紧咬牙关，依旧不透露组织的半点情报组织的信息。
不久，东条英机密电批示：苏联间谍张永兴，此人头脑清醒，生性顽强，保留下来对日满危害极大，应按当初拟定方针，收买不成则枪决。
1937年1月5日，张永兴张克兴等8名情报员被秘密执行死刑。
1948年，当地党组织找到了张永兴兄弟的遗骨，把他们移葬到齐齐哈尔西满革命烈士陵园。
1948年4月5日，西满革命烈士陵园举行落成典礼和烈士安葬追悼大会，朱德总司令为西满革命烈士陵园题词: “浩气长存”！
1988年7月7日，齐齐哈尔市政府会同有关部门，为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英勇牺牲的张永兴、张克兴兄弟重新修建了纪念碑。
2002年8月15日，齐齐哈尔市有关部门为张永兴、张克兴敬立铜像，称二人为“情报双星”。
(作者单位：齐齐哈尔市建华区政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