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4日,我在《如何消除奶粉焦虑症》这篇时评中谈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国外奶粉刚刚进入中国,国产奶粉品牌也多了起来。记得一位市妇产医院的护士长告诉我,奶粉厂家为了占领市场,瞄准了妇产医院和各医院的妇产科,公关手段五花八门,目的只有一个:让孩子喝的第一口奶粉是自己厂家生产的。因为当时的消息来源是本市一家最大的妇产医院护士长,所以,我对事实的可靠性有绝对把握。本周一,央视曝光天津多家医院新生婴儿的“第一口奶”被奶企垄断。奶企以向医院人员贿赂的方式,在家长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医院给初生婴儿喂自家品牌的奶粉,让孩子产生对某个奶粉的依赖,达到长期牟利的目的。我没想到,我指出的问题这么快得到来自央视的证实。
央视曝光后,多美滋公司当天下午发布声明称,对于中央电视台关于多美滋在天津一家医院推广奶粉的报道,多美滋中国表示非常震惊和重视,将立即就此事件展开调查。声明还表示,多美滋公司严格遵循中国的法律法规,包括《母乳代用品销售管理办法》,并为此设立了严格的管理制度。如有违反,多美滋公司将采取严厉的惩罚措施。
从声明形式与内容上看,似乎已经“格式化”或者说“程式化”。外国企业在中国出了问题,大多都是这一套表态,好像是公关公司早已准备好了的文件,一旦发生问题曝光,迅速“声明”,又是“非常震惊”,又是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又是“将采取严厉的惩罚措施”云云。显得好像总部公司全然不知情,完全是下边的某地某分公司违章操作,违反制度,自己装出一副清白无辜的样子,纯粹是演戏给人看。当然,出了问题,“公关”的戏就敲锣开场了,戏总是要演的,只是像我这样的观众看多了,并不相信或曰“入戏”,反而觉得好笑,甚至觉得有些无耻。
“非常震惊”啥?据央视报道,多美滋在天津一个地区,花费在医院上的“维护费”每年就超过三百万元。所谓“维护费”,无非就是给医生、护士的“回扣”或其他形式财物回报,这些费用难道不在企业成本费用的账面上体现出来吗?每年在中国销售多少奶粉,各地销售多少,利润是多少,成本是多少,主要是哪些销售成本,难道总部除了要利润之外别的事情全然一点不知吗?大概说出来鬼都不信。装糊涂而已。
多美滋中国难道只在天津一地有“维护费”吗?我怀疑不止天津一地。如果全中国其他地方也是如此“维护”,一个“非常震惊”够用吗?那前边要加上十个、二十个“非常非常非常……”才够。放开了说,全中国恐怕也并非多美滋中国一家或天津一地这么干,而且仅我知道这种现象至少存在20年了。要说“震惊”,应当是中国老百姓“非常震惊”,中国的卫生主管部门“非常震惊”。
问题是卫生主管部门已经多年没有过“非常震惊”。岂止是奶粉,各种进口药品,进口医疗材料、器具,有多少是没有“维护费”而干干净净的生意?这些在中国医疗部门大行其道的五花八门的“维护费”未必只花在医院了,否则,你就无法解释那么多卫生主管部门放弃了自己的职责,任由商家和医院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在患者的钱袋里猛掏猛拿。话说回来,奶业、医疗行业还算是好的,或者说不是最坏的,比起那些国际投行之类,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大摩们”到中国吃的“第一口奶”更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