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1958年刘伯承泪洒怀仁堂淡出军界
刘伯承
本文摘自:人民网,作者:佚名,原题为:《1958年刘伯承淡出军界:与彭德怀误会太深?》
发生在1958年的这场颇有声势的反教条主义斗争,最终以刘伯承泪洒怀仁堂和以他为头面人物,包括萧克、李达、郭天民、李钟奇等一批著名将领被撤职、降职、淡出军界而降下帷幕。
1950年7月,被毛泽东赞为“生不愿称王,死不愿封万户候,共产党人楷模”的刘伯承,辞去西南军区司令员、西南军政委员会主席之职,来到石头城创办南京军事学院。6年多的呕心沥血,一所“东方的伏龙芝、西方的西点军校”,由刘伯承打造得颇具规模。在“全盘苏化”的历史条件下,南京军事学院也不例外,不但有许多苏联军事人员任教官,连课程设置和教学训练都按照苏联的一套。反教条主义之风一刮,南京军事学院就不平静了。有人写信到国防部、中央军委,反映6小时一贯制的课业制度太紧张,“三堂会审”式的考试太严格,有3名中将衔的学员因为读书嘴都念歪了。有的信点了刘伯承的名,说他用“修正主义”的一套摧残战功卓著的年轻将领,军校中有下级给上级擦皮鞋的现象。
南京军事学院的情况,引起了中央军委的重视。国防部长彭德怀与毛泽东作了长谈,在取得了毛的同意后,于1957年2月亲自率领包括二名大将、三名上将在内的12人工作组,进驻学院调研。作为当年工作组成员之一,中将张震在后来的回忆中谈到了调研的情形。他与贾若愚为一个小组,经过一段时间的走访调查,对学院的严格课业制度得出了这样的看法:教学抓得紧,学习上有压力是正常的,有压力才有动力,这与教条主义挨不上边。他们与三个念歪了嘴的中将学员之一肖文玖作了交谈,肖说他在读课本时把嘴念歪,是学习上不得法,与教条主义没有关系,刘院长希望学员成材,对每个学员都很好,不存在领导方法的问题。
然而,国防部工作组最后得出的结论,与张震、贾若愚的看法大相径庭。由彭德怀签字的结论报告,是这样写的:“在教学中的教条主义相当严重。最主要的表现是教学内容和我国我军当前的实际情况不相适应……从学院方来说,在成立6年多之后,对于结合我国我军的实际情况进行教学,仍然没有引起应有的重视。特别是经过1956年9月全院学习5个整风文件,学院中的许多同志已经感到有反教条主义必要之后,而院党委仍然徘徊、犹豫、拖延,未能下定决心,使党委领导在教学工作上落后于客观实际了。”
显然,彭德怀对军事学院教学的评价基本上是持否定态度的。这一报告在中央军委由秘书长黄克诚组织讨论,训练总监部部长萧克参加了。萧克不同意报告的结论,认为把南京军事学院冠以“教条主义大本营”不合适。然而,萧克的意见不但没有起到一点拨正效果,还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因为此时的训练总监部,在彭德怀眼里已是问题成堆,已经传出了一种论调,说“训练总监部是教条主义司令部”。彭德怀在一个公开场合曾一锤定音地说到过:“教条主义的大本营就在南京军事学院,司令部就在训练总监部。”
萧克在获知这些情况后,对彭德怀这样表态很不赞同,联系到彭对南京军事学院的不恰当论估,就写了一封信与彭德怀交换意见。不料这封信成了他“向彭总进攻”的罪证,被说成“挑刺挑到国防部了,挑到彭总头上了”。
这时,刘伯承正在北戴河养病,但他敏感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三次写信给南京军事学院党委,观点鲜明地表示要重视反教条主义的思想检查。数月之后,刘伯承致信彭德怀和毛泽东,诚恳请求辞去南京军事学院的职务。不久,中央军委批准他的辞职,任命廖汉生中将接任院长,钟期光上将任政委。
刘伯承主动揽过,引咎自责的壮举,没能阻止反教条主义的深入发展。1958年5月22日,在北京召开了为期两个星期的军委扩大会议,中心议题就是反教条主义,会议点了刘伯承、肖克、粟裕等人的名字。6月9日,黄克诚来传达毛泽东的指示,说主席对会议的决心很大,开不好,大家就不要走,并决定扩大到师一级。6月20日,正式代表增加到1004人,另有列席代表438人的大会正式开始,会场移到中南海怀仁堂。彭德怀在会上作了中心讲话,提出反教条主义“是建军新阶段中两条军事路线的斗争”,给“教条主义者”扣上了“反对毛泽东同志的建军思想和战略方针”的帽子。
如果说彭德怀在会议上吹响了反教条主义的号角,那么,刚在八届五中全会进入决策中枢的党中央副主席林彪,则以扣人心弦的讲话掀起了斗争的高潮。他神情颇为激动地说:“有人一提学习就想到外国,专学外国的东西,以为只有外国的东西才是好的。这就是迷信。有的单位不把毛主席军事著作作为军事基本教材,而只列为参考资料,这是不对的!有的单位连参考也没有列上,就更不应该!”
与会者一听就明白,这是指南京军事学院和训练总监部,是不点名的点名。
6月23日,正值会议的紧张阶段,毛泽东到会,在越发庄严肃穆的气氛中,作了表态性讲话。毛泽东的语气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满:“现在学校奇怪得很,中国革命战争自己的经验不讲,专门讲‘十大打击’,而我们自己几十个打击也有,却不讲。应该主要讲我们自己的嘛,另外参考人家的。”
对于南京军事学院和训练总监部,毛泽东直接批评说:“马列主义本来是行动的指南,而他们当作死条条来啃,马克思、列宁在的话,一定批评他们是教条主义。”说到这里,毛泽东话锋一转,语气略有加重:“伯承身上的旧军阀习气就完全没有了吗?当着他的面我也要说,我看还是有的。他一到苏区,就和‘洋大人’搞在一块儿,军事上完全是本本主义、教条主义那一套。抗战时期,好一点。解放战争初期,特别是进了大别山,也不行。办了军事学院,好为人师,搞起了老本行———教条主义,莫误人子弟哟。”
作为最高统帅,毛泽东这番话的份量非同小可。彭德怀顺着毛泽东的话题,板着面孔说道:“刘伯承身上有很严重的教条主义,不但影响了南京,连北京也有些吹鼓手、抬轿子的。不要忘了,红军时期,教条主义可是逼死过革命同志的!”
彭德怀所言是有所指的。长征途中,红一、四方面军会合于草地后,红四方面军主动将一些军、师干部送到刘伯承任总教官的红军学校受训,时任红四方面军30军军长的余天云也在其中。余聪敏倔强,指挥打仗果敢决断,20岁便当了军长,深得张国焘的器重。但由于文化修养浅薄,阅历有限,加之性情刚烈,惯于争强好胜,对于全新的军事知识接受不了,倘若谦虚好学也就没事,偏在战术问题上与班级教官争吵,一直争执到刘伯承那儿,不但口出狂言加以谩骂,还公然拔枪相胁。基于余天云严重违纪,学校将他关了短期禁闭。不料余天云思想上想不开,认为自己这个红四方面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军长折了面子,羞愤难当,竟在一次行军时跳崖自杀。对于余天云的死,连张国焘也认为余心地如此脆弱,心理素质如此差劲,这种轻率举动是不可迁怪别人的,也就没有为难刘伯承。
相隔了20多年之后,彭德怀提出这桩旧事,显然对刘伯承非常不利,难怪毛泽东也不禁附和着说:“教条主义真是害死人哟。”
毛泽东、彭德怀的讲话,无疑使会议进一步升温,斗争愈演愈烈了。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军委扩大会议继续进行,批判军队工作中的教条主义、资产阶级军事路线、反党宗派活动等。这时候,在外地养病的刘伯承接到军委指示,赶回北京参加会议。由于头天晚上思考问题彻夜未眠,在火车上又没有合眼,到北京一检查,已是青光眼的眼压高达73度,不得不住进医院,一面治疗一面准备检查材料。
此时的刘伯承,对眼前的处境十分明了。他心里非常清楚,为了党内团结,为了大局,也为了一批被划线的同志少受牵连和少受处分,自己只有作出违心的检讨,才能与北京保持一致,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展。
7月10日,66岁的刘伯承由人搀扶着走上讲台。他的检讨,既有事实求是的说明情况,也有违心的自我批判。他把所谓的“另一条军事路线”的罪责一肩扛了下来,把自己钉在了“教条主义”的铁板上。整个检查中,刘伯承语调低沉,中途多次哽咽着几不成句。
然而,那时的党的生活已不完全正常,刘伯承想保护一批同志的良好愿望被无情的事实所击碎。这场反教条主义的斗争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并逐步走向高潮。除了刘伯承和南京军事学院,还揪出了一个所谓以国防部副部长兼训练总监部部长萧克为主帅、训练总监部副部长李达为副帅的“反党宗派集团”,一批高级将领被打成了“反党分子”。这时,被点名的人只能坐在被告席上接受批斗,没有说话、申辩的权利。南京军事学院训练部长蔡铁根在会上说《共同条令》是经彭总修改,军委例会通过和毛主席批准的,话未说完,即被人连哄带扭,被关押起来。很快地,这位红军时期的师级干部被定为大右派,开除军籍解押新疆劳动改造。
发生在1958年的这场颇有声势的反教条主义斗争,最终以刘伯承泪洒怀仁堂和以他为头面人物,包括萧克、李达、郭天民、李钟奇等一批著名将领被撤职、降职、淡出军界而降下帷幕。仅仅相隔一年多,彭德怀在庐山那场与反教条主义如出一辙的政治斗争中,饱受折磨,承受了远比刘伯承悲惨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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