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父母的官衔职业方面,各存在一个疑问。首先,父是文官武职?蔡肇《故南宫舍人米公墓志》里,前面说“父光辅始亲儒嗜学”,后面却说“父佐左武将军”。其次,母亲的职业究竟是乳母还是产媪(接生婆)?
前一个问题,最近查到徐邦达先生《米芾生卒年岁订正及其他二三事考》,文中指出,“父佐左武将军”这一句应为“父致仕,左武卫将军”。通行本第一句掉了个“致”字,又误“仕”为“佐”,致文章不通,第二句掉了个“卫”字。宋代“左武卫将军”为文职,丢了“卫”字就讲不通,宋代职官表上没有“佐左武将军”或“左武将军”。
按照徐邦达先生的说法,可以解决米父官衔的问题。
后一问题因杨万里《诚斋诗话》引起:“润州(甘露寺)大火,唯留卫公塔、米元章庵。米芾题云:‘神护卫公塔,天留米老庵’(见米芾《画史》)。有轻薄子于塔、庵二字上添注爷、娘二字,元章见之大骂,轻薄子又于塔、庵二字之下添飒、糟二字,盖元章之母尝乳哺宫内,故云。”启功先生对此补充阐述道:“元章见添注娘字而大骂者,以其言‘米老娘’也。塔飒,今言多索,即颤抖不稳状;庵(阉)糟,今言肮脏,即不洁也。”(《启功丛稿》)。而宋人庄季裕《鸡肋编》则言米芾母亲“或云本产媪,出入宫内。”
对此,个人以为:“老娘”二字宋初即作产媪、接生婆用,见魏泰《东轩笔录》,从未见人称乳母为“老娘”。杨万里出于“为贤者讳”,故虽述轻薄子诋讦、元章大骂事实,但曲为讳饰,改为“乳哺宫内”,即作乳母。其实乳母哺乳与不洁无关,只有接生婆因接生才会血污淋漓,与不洁有关。历史上对乳母似未见诋为不洁的记载。后代如清康熙对曹寅之母曾哺乳过自己还大加赏赐呢!
附带讲一点,启功先生解“塔飒”为“多震”,似尚未到位,犹隔一尘:“塔飒”一词多义,有低垂、下垂、衰飒不振、拖拉疲沓、没出息、没志气、没操守等义,常见于六朝以来口语中。白话小说中,辛弃疾《水调歌头·元日投宿博山寺,见者惊其老》词:“坐堆豗,行塔飒,立龙钟”,均形容衰老。此处似作拖拉疲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