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小红军人人背一只布挎包,一条干粮袋,没有棉被背包,沿着行军路标指引的方向向前走,离开了王坪红军总医院。我们走过松柏树下的红军墓地,坟茔上的兰花忽然开放,好像红军英魂有灵,放出兰花香气来送行。同时,一条条山沟里走出一队队红军,或后勤机关与民夫混合的队伍,像小溪汇成江河,浩浩荡荡沿着山川河谷向前。
路途休息的时候,红军医院的民夫挑着中草药的担子从后面追上来,大家互相打着招呼。这些四川的黄连、党参、天麻、川芎……一直运到了松潘草地,才把中草药分散了,让部队上的战士背着。
太阳落山时,我们大约走了六七十里路,远远望见红军兵站的火把光亮。红军的兵站往往设在寺庙或祠堂,如果前不搭村,后不接店,就在荒野中架起几十排草棚,地上铺上稻草,招待部队吃饭宿营。
兵站的哨兵询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回答:“王坪总医院的卫生队,快给我们弄点饭吃吧!”
兵站的同志讲,总部传令下来,有一支娃娃卫生队,要照顾好。
吃过晚饭,我们疲惫不堪地摸进一间草棚,不分男女,挤在松软的稻草地铺上,呼呼大睡。
在沿途红军兵站的照料下,我们这支小卫生队经毛浴镇、通江、消江渡、巴中城、旺苍坝,来到广元近郊的嘉陵江边。红军工兵在嘉陵江上用成排的木船架起一座浮桥,我们卫生队踩着起伏晃动的桥板,踏上嘉陵江西岸。
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开始了艰苦的万里长征,在雪山草地、饥饿疾病的时候,卫生队的小伙伴就怀念四川根据地的大米饭红烧肉,互相议论“红军为什么离开‘通南巴根据地’?”“在山崖边边,一杆红缨枪,国民党的千军万马也莫得怕呀!”后来,整个行军队伍中,大家的小声嘟囔变成大声的议论和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