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继曾到重庆后很少外出,抱病躺在兵工署办事处。我找李式伯、杨毓芳、王铨、周有迁商量,私下去见杨继曾,听听他对我们的出路做些什么打算。杨很坦率地说:“大局动荡,难以收拾,你们管好厂就行了,都是工程技术人员,哪边都需要,不会有问题,我必须去台湾,因家属已被送走。”对他这种谈话,我们听了又惊又喜,但我们仍存戒心,不敢说出心里话,也借机提出一些要求。一、管好工厂是我们的职责,但有人声称把我们送往台湾,我们怎么办?二、工厂生产的武器弹药,有人要索取我们将如何对待。三、工厂上万人要生活,经费断了,我们难以应对,能否设法筹划些经费。四、开会时能不能讲讲如何应对当前形势。杨在离渝前的一次会上讲:“时局困难大家要同舟共济,各厂厂长要责无旁贷地管好自己的工厂,不得有误,不得擅离职守;各厂生产的武器弹药,没有兵工署的调令,任何他人及单位都不得索取……”
这些话给了我们很大的安慰。事后他真从广州用飞机送来黄金、银元和钞票。收到这笔经费后,重庆各兵工厂在商议分配方案时决定,按各厂的经费比例分黄金和银圆,至于各厂自己如何分配,不作统一规定,由各厂自行处理。据悉各厂都是按级别分的,高级职务分得多,低级职务分得少,工人未分到金银,只分到些纸币。而我们二十一厂决定不管职务高低,不管工人还是职员,凡在工资册上注册的,包括临时工,每人都分三元银元。黄金纸币另行处理。我们分发银元时,为防意外,规定制成明细表,必须由本人亲自领取,当时不在厂的可补领,不容许代领,等等。发这三元银元时,我们一再向职工讲,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用它。职工称它是“救命钱”。这事直到1956年我去重庆参加会议到四五六厂看望时,大家还念念不忘,特意拿出那时分的三块银元给我看。
至于分到二十一厂的1200多两黄金,保存在厂地洞金库里。从重庆市提取时与银元钞票同时运过江的,当时有武装警卫押运,至少那些搬运工和押运人员都知道运来了值钱的东西(具体内容不知道)。银元分完后,我一直盘算着,黄金怎么保存,那是个招眼的东西,平时有警卫,钱库不会出问题。可一旦时局乱时,就无法控制,安全无保障,黄金就保不住了。
我与唐凤鸣、封祝(会计处长)、杨孝绩(出纳课长)商量:黄金有一千多块,全厂约一万人,只好用集体保存的办法。最后决定:唐凤鸣、邵焌、封祝、周治同、陈霓和我自己各负责保管200两。这是1949年11月的事,距重庆解放已不远了。
我当天晚上将200两金条提回家里,半夜一个人把它埋在我卧室窗子下边,对家里任何人也没说过。后来我考虑再三,告诉了挚友姚尔康黄金埋藏的地方,嘱咐他万一我出了事,请他代我交给解放军。庆幸的是,这笔黄金在新中国成立后都安全地交给了出纳课长杨孝绩,尔后都回到了人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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