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作曲家的马可,我们可以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们谁没有听过和唱过他写过的那些歌呢?《南泥湾》、《咱们工人有力量》、歌剧《白毛女》……没有一首歌不如雷贯耳,没有一段旋律不曾让我们热血沸腾,陪伴我们度过或黑暗或明朗的岁月。而我与马可,与这个曾让我在茫茫人海中四处寻找的人,本该是可以相互走近,和他成为师生,成为忘年之交的朋友。
我想起来了,那是一九七五年春夏,我与事后被誉为“文坛五君子”的白桦、范曾、张锲和韩瀚,对江青封杀歌颂老一辈的电影《创业》,感到义愤填膺,由此想到她一手遮天,把中国的文艺界搞得百花凋零,几个人竟暗暗地聚在一起,斗胆给毛泽东主席写了一封信。由我负责将信递上去。毛主席很快批示“此片无大错”,给了江青当头一棒。正当文艺界的朋友奔走相告时,马可托人捎话给我,对我们的行为大加赞赏。但在当时,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去看望他,去拜访他呢?
还是在这一年,马可顶着“四人帮”的巨大压力,出面轰轰烈烈地举办了一场纪念聂耳逝世40周年、冼星海逝世30周年音乐会。那天我也有幸坐在台下,记得音乐会是以演唱《在太行山上》开始,以《黄河大合唱》结束,气氛隆重而热烈,甚至有几分悲壮,许多老战士和老艺术家听得热泪盈眶。在谢幕的时候,马可就出现在舞台中央,我也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看见了他。但我并没有走上台去,为他献上一束花,表达我对他的敬仰和感激。
事后我才知道,马可举办这场音乐会,已是重病缠身,离逝世没有多少日子了;有关部门还给他设置了重重阻碍,比如明令冼星海的夫人钱韵玲不得出席。他却不管不顾,像一把火那样把自己点燃了。
让我懊悔不迭的是,才过去一年,在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七日,也即在我找到《贺龙》这首歌之前,马可就溘然长逝了。
想起这些,我痛心疾首,真恨不得痛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