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照片摄于上世纪30年代后期,前排中为作者符立,后排左三为黄亚兰,中着黑衫者为符立祖母,其余均为符立的兄弟姐妹。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1987年2月15日,我的母亲黄亚兰病逝,终年84岁。如今20多年过去了,每每翻阅一些旧照片,我就会想起她,想到母亲善良、勤劳的一生,不知不觉间有泪流下。
上世纪20年代,我的父亲符恼武从事世界语运动,曾任环球世界语学会驻镇江代理员、上海世界语学会执行委员、镇江世界语学会会长。母亲作为贤内助,竭力支持父亲毕生从事的世界语事业。接待过日本世界语学者、东欧人士和英国船员以及国内知名人士瞿秋白、胡愈之、黄尊生等。
1932年,父亲不幸病逝,那时母亲才30岁。她不仅完整保留了父亲从事世界语运动所珍藏的书籍、资料、照片、集邮和日记,还要抚养小的才1岁、大的不足10岁共七个子女的成长,艰难困苦,自不待言。母亲靠祖父遗留下的一些房产租金及亲戚的救济供养我们。镇江沦陷后,又拖儿带女外出逃难。在旧社会,一个年轻的寡妇谋生,谈何容易!到处都是歧视、冷漠的眼光,还险些遭到心怀叵测的人的暗算。但凭母亲的机智和倔强,总算熬过来了。母亲克服各种困难,供养我们上学,我们七个兄弟姐妹,四个上了大学,两个念过高中,只有一个只读了两年初中当学徒了。在抗战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我们兄妹几个先后参加革命并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三哥黄宗林于1941年离家打游击,后又派回老家做地下党工作,由于叛徒告密,被日本鬼子抓进了监狱。母亲四处奔走,使三哥得以保释出狱。三哥出狱后又再次装疯出逃,去了游击区,母亲不知三哥死活,心急如焚,但仍然沉着应付日本鬼子。
地下党老党员徐永炜于1944年10月由中共长江工委派到镇江做地下工作,和我三哥编在一个党小组。徐在镇江举目无亲,就住在我家里。他撰文回忆说:“我在黄亚兰家白吃住了两个月。她待我始终似亲人一样,从没有讲过一句嫌我的话。从她的言行中,充分体现了她的慷慨好客,爱护子女和青年一代的高尚风格。”他还回忆我三哥被捕后,他到我家取出了我三哥留下的情报:“黄亚兰虽有些紧张,但也不向我打听什么,就让我走了,从这件不平常的事中,我深深感到她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她克制了儿女之情,不肯干扰革命事业。”
抗日战争胜利前后,二哥和我相继投奔解放区,大哥、四哥参加地下党,姐姐参军。有些是我们瞒着母亲干的,但当她有所察觉时,也从未阻拦过,还暗暗为我们祝福,祈祷老天保佑我们平安无事。在抗美援朝运动中,母亲又鼓励小妹报名参加了军干校。许多志愿军战士来信,亲切称呼母亲为“光荣的妈妈”,我至今还珍藏着那些来信和当时登载母亲事迹的报纸、照片,成为鼓励我前进的动力。
母亲在镇江担任了一些社会职务,如江苏省妇联执行委员、镇江市人民代表、市妇联常委、市军属协会副主任等。她助人为乐,做了不少好事,曾被评为镇江市模范军属和街道积极分子。1953年,母亲四处奔走,筹集资金,自己又带头集资,主持创办了军属生产自救的麻线组,只有8台手摇机,9名职工的麻线组,后发展为麻纺厂,有职工几百名,所生产的麻线、麻袋和麻织地毯远销日本和美国。
母亲走了,她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怀念。我们兄弟姐妹决定将母亲遗留下的房屋、财物作为黄亚兰基金,用于社会福利事业。作为子女,我们将互相勉励,互相关心,为国家和社会作出贡献,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作者退休前曾任《南方日报》副总编辑,广东省直机关党工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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