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浑像及许浑墨迹。 许 进 提供

　最近，镇江准备在丁卯桥一带修建“丁卯别墅”，以纪念唐代著名诗人许浑。许浑(约787-约855)祖籍安州安陆(今属湖北)，早年居住在洛阳(今属河南)一带，所作诗中自称“洛人”(《霅上宴别》)。但中年以后定居于润州(治地今镇江)境内。为什么他家要南迁？南迁润州的情况又是如何？诸如此类问题，前人著述、方志等语焉不详；现当代研究者的说法也有出入。但此类问题不弄清楚，对于镇江人来说未免是个遗憾，“丁卯别墅”的内涵也就有所欠缺。所以值得探讨一下。

　　南迁润州

　许浑一家本来居住在唐代东都洛阳一带，为什么要远离政治中心，南迁到润州？对此，他在《江上喜洛中亲友继至》诗中说：“战马昔纷纷(一作西河滨)，风惊嵩少尘。全家南渡远，旧友北来频。”“战马”两句，研究者以为是指唐宪宗元和十年(816)发生的淮西吴元济叛乱，以及成德王承宗叛乱。吴元济叛乱时“纵兵四掠，及于东畿(指洛阳)”(《资治通鉴》卷二三九)。在这种情况下，许浑全家只好“南渡”至江南。具体时间，当在元和十年或稍后。

　许浑全家在南迁过程中，虽然有的研究者认为还曾在湘潭(今属湖南)一带逗留过一段时间，但最终他们是定居于润州境内，此后再也未见迁徙他处。至于他家开始迁至润州的时间下限，则可以从许浑写给刘三复的两首诗中看得出来。刘三复(？-844)是润州句容人，有文才。唐穆宗长庆二年(822)，李德裕任润州刺史、浙西观察使时，曾聘请刘三复为掌书记。许浑与刘三复交往甚密，曾给他写过《下第归朱方寄刘三复》(有“故里迹犹在，旧交心更亲”等语)、《春日思旧游寄南徐从事刘三复》(有“忽思京口共衔杯”等语)。从后一首诗中称刘三复为“南徐从事”即浙西观察使掌书记，而前一首却没有这一称呼可以看出，许浑早在长庆二年前就在润州与刘三复有过交往，而“下第归朱方”当作于长庆二年以前，可见许浑南迁至润州的时间下限，当在长庆二年以前。如果再考虑到许浑从润州到长安考试的时间，那么这一时间下限，就不会晚于元和十五年(820)。由此看来，许浑南迁到润州的时间，当在元和十一年到十五年这几年间。

　　润州“旧居”寻踪

　唐代润州辖丹徒、曲阿(丹阳)、延陵、江宁(上元)、句容、金坛等六县。许浑一家南迁后为什么定居于润州？具体原因已无从考知，但自东晋以来，润州就一直是北方避乱移民传统上的迁居地区，这一点对许浑一家定居于润州当有一定关系。至于他们迁到润州后，又安家于何处，则在许浑诗中可以觅知一些踪迹。

　《送王总下第归丹阳》诗说：“凭寄家书为回报，旧乡(一作居)还有故人知。”诗作于长安，说王总“下第”，却没有自己“下第”的失意感情，当写于许浑进士及第以后。诗称丹阳为“旧乡(居)”，看来许家曾寓居于丹阳。这首诗是研究者推定许浑为润州丹阳人的重要依据。这里顺带指出的是，许浑《夜归丁卯桥村舍》说：“自有还家计，南湖二顷田。”《村舍二首》说：“三顷湖田秋更熟。”所说“南湖”当指练湖。果真如此，许浑家在丹阳练湖当有两三顷“湖田”。他家与丹阳的关系看来非同一般。但光绪《重修丹阳县志》卷二十“文艺”说“许浑别墅在北陵丁卯桥”，把“丁卯桥”说成在丹阳境内，显然错误。

　《将归茅山兼寄李丛时两河用兵》说：“徒有干时策，青山尚掩门。”《秋晚怀茅山石涵村舍》说：“十庙山田近石涵，村居风俗旧曾谙……陵阳秋尽多归思，红树萧萧覆碧潭。”前诗中“两河用兵”当指大和二年(828)秋命诸军讨伐成德军节度使王庭湊的军事行动。许浑当时尚未进士及第，所以有“徒有干时策”的感慨。后诗“陵阳”指陵阳山，在宣州太平县(今属安徽泾县)。许浑在开成五年(840)曾“摄”太平县令。会昌元年（841）许浑由太平县赴长安。由这两首诗可见，许浑在大和二年前后曾居住在茅山石涵村舍，在那里有“山田”。茅山周边在唐代有润州句容、延陵两县。茅山石涵村舍究竟是在句容，还是在延陵，已无从确知。但不管怎样，它都是在润州境内。

　《南海使院对菊怀丁卯别墅》说：“何处曾移菊？溪桥鹤岭东。”“鹤岭”指黄鹤山。“鹤岭东”指“丁卯别墅”在黄鹤山之东，可见所说是润州的“丁卯别墅”。许浑会昌五年(845)前后为岭南东道节度使的幕僚。诗作于其时。在这首诗中许浑明确提出“丁卯别墅”这种说法。所谓“丁卯别墅”的“别墅”，其实就是许浑《夜归丁卯村舍》所说的村舍，并不是今天某些人心目中的“豪宅”。“别墅”就是“别业”，有“别业”就当有“本宅”。许浑在润州是否有“本宅”？如有，又是在哪里？这是有待探索的问题。

　许浑在润州境内的住宅中，以“丁卯别墅”地点最明确，名气也最大。许浑晚年曾住在此处多年，并在此亲手编成了他的诗集。那么丁卯别墅又始建于何时呢？从许浑开成五年(840)作《秋晚怀茅山石涵村舍》怀念石涵村舍而不涉及丁卯别墅，会昌五年(845)左右作《南海使院对菊怀丁卯别墅》不再涉及石涵村舍，丁卯别墅应当是建于会昌二、三年许浑从长安回到润州以后，会昌四年以前。在这期间，许浑正闲居于润州。所以，丁卯别墅应当是许浑晚年闲居润州时所建。所谓“丁卯别墅”也不过是“村舍”而已，当具有农舍韵味。

　　许浑墓葬谏壁

　由“丁卯别墅”我想到了许浑墓。许浑约卒于大中九年(855)。一说卒于大中十三年，当误。虽然他是否去世于润州，未见记述，不敢臆断，但据《光绪丹徒县志》记载，他的墓是在丹徒雩山脚下的谏壁，则是毫无疑问的。只是清末以来时间又经过100多年，沧桑变化，今天已难觅故踪了。凭吊无处，至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