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科指出了宋庆龄不愿离开的部分原因,此外还有一因尤为重要,那就是她认为追求中国人民幸福生活的时机到来了:“当和平重返我们这片广大的国土时,我们将不得不更加努力工作,不惜代价地为我们饱经战争创伤的人民带来幸福的生活。”(《宋庆龄书信集》下,第12页。)不过,她对在新的历史时期如何才能努力工作尚在观望中。
从1948年8月开始,民主人士陆续应邀北上协商召开新政协、成立新中国的系列问题。1949年1月19日,毛泽东、周恩来致函宋庆龄,提出新的政治协商会议即将召开,邀请她北上“参加此一人民历史伟大的事业,并对于如何建设新中国予以指导”(《毛泽东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237页。)。中共中央计划“先把宋庆龄接到香港,然后同何香凝一起北上”(季鸿生:《上海解放前后的宋庆龄》,《上海党史与党建》2004年4月号。)。2月20日,宋庆龄亲笔复信,一方面对中国共产党对她的关注“至为感激”(尚明轩、唐宝林:《宋庆龄传》,第512页。),对“极友善的来信”表示“深厚地感谢”,另一方面表示“非常抱歉”,“由于有炎症及血压高,正在诊治中,不克即时成行”(《宋庆龄选集》上卷,第458页。),并说“经长时间考虑,确认一动不如一静”,因而“将在上海迎接解放,和诸公见面”(尚明轩、唐宝林:《宋庆龄传》,第512页。)。这样,她委婉拒绝了中国共产党的邀请。
此时宋庆龄婉拒之因大致有三。其一,她认为最好是留沪继续主持中国福利基金会的工作,采取公开合法的方式进行活动,迎接上海解放。在基金会担任儿童工作组组长的顾锦心回忆说:“在当时贫苦儿童集居地区成立的3个儿童福利站,每个站里都有识字班、保健室、营养站、图书馆和分配救济物资等多样性的儿童福利工作。这种公开合法的儿童工作,不仅拯救了成千上万个苦难儿童,更重要的是掩护了秘密支援解放区及动员、支援上海进步团体和个人,为迎接上海解放储备力量。”(汤雄:《宋庆龄与她的三个女佣》,东方出版社2003年版,第105页。)其二,她对中国共产党对她的具体态度尚不了解,而且个人并不想担任什么政治职务,她的志向是从事慈善事业。其三,她对中国共产党的一些政策不甚理解。在1949年1月致王安娜的信中她特别提到:毛泽东无线电广播中“要求杜月笙维护上海的安定”,“要求吴国桢留在他的岗位上”。杜月笙是上海青帮头子,吴国桢当时任国民党政府上海市长。从信中看,宋庆龄对毛泽东这一举措显然有些困惑,表示与王安娜“下次见面时再谈”。(《宋庆龄书信集》(续编),第145页。)
5月27日上海解放后,李济深、沈钧儒、章伯钧、黄炎培等人致电宋庆龄,恳请其北上出席新政协会议。6月4日,宋庆龄复电“自当竭尽驽钝,为国效力。只以病躯急需疗养,暂缓北上,尚冀谅察”(《宋庆龄书信集》下,第188页。)。中共中央特派邓颖超持毛泽东和周恩来的亲笔函,专程到沪迎接宋庆龄北上。毛泽东在信中表达对她“仰望之诚,与日俱积”,提出“全国革命胜利在即,建设大计,亟待商筹”,“敬希命驾莅平,以便就近请教,至祈勿却为盼”。(《毛泽东文集》第5卷,第238页。)周恩来在函中也诚恳地说:“新中国建设有待于先生指教者正多”,“敬希早日命驾”。(《建国以来周恩来文稿》第1册,中央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18页。)6月25日,邓颖超抵沪拜见宋庆龄。宋庆龄一方面表示“希望能到苏联疗病,并在国外工作一时期”(《建国以来周恩来文稿》第1册,第52页。),一方面提出“这事容我再仔细想一想”(佚名:《宋庆龄,1949年曾不想上北京》,《各界》201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