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白
发明“流水作业法”
在长期地下情报工作中,沈安娜、华明之发明了独特的“流水作业法”,他们科学分工、默契配合,大大提高了情报获取和传递的速度。在夜深人静时,沈安娜负责把记录到或看到的信息和文件写成的速记符号,翻译成汉字;华明之负责整编情报,密写、密藏;有时把沈安娜带回的、油印模糊不清、待销毁的文件描清剪边,然后伪装保存在香烟盒或火柴盒中,最后再传递出去。
为保住情报岗位
守蜗居拒当“立法委员”
“地下情报工作的艰难险阻,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父母一生中最为艰难的是抗日战争中在重庆的时期。”华克放回忆,“父母说:‘你几乎是在防空洞里出生、长大的。’”
当时日军常常对重庆实施不分白天黑夜的24小时不间断“疲劳轰炸”,这在中外战争史上是罕见的。
只有等警报解除、外面红色气球降下来了,大家才能走出防空洞。但往往是刚走出来,就有人来通知,“沈小姐,开会了”,沈安娜只好饿着肚子去作记录。那些参会的国民党大员是躲在高级防空洞里的,他们是吃了饭才去开会的,而沈安娜只能等到半夜散会回家,才能吃上一碗泡饭。有时连泡饭也吃不上,因为要连夜整理编写会议上有价值的情报。
这对夫妻情报组多次遇到危险,但每次都凭着机智勇敢,化险为夷。“最危险的一次,是与他们联系的直接领导人徐仲航被捕了。”华克放说。
1942年秋,徐仲航的被捕不仅使华明之、沈安娜无法和党组织正常联系,还使他们受到牵连,在威胁、监视中默默忍受煎熬。所幸的是,久经考验的老党员徐仲航坚贞不屈,在国民党特务的严刑拷打下,始终没有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保护了党的组织,也保护了沈安娜夫妻情报组。
这期间,国民党中央党部机关提出可以为速记骨干沈小姐调换一套大一些的住房。“当时,我们一家4口住在10平方米的小屋里,隔壁就是国民党的宪兵队,审讯犯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每当这时,爸爸妈妈就捂着我和弟弟的耳朵。”那段经历给年幼的华克放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阴暗潮湿的破旧房屋,一下雨就四处漏水。一次半夜里下大雨,屋里漏得没一处干的,没有地方睡觉。爸爸和正怀有身孕的妈妈抱着我,不得不打着一把油纸伞,在墙角坐了一宿。一年到头,屋子里蟑螂、苍蝇、蚊子、臭虫到处横行。”华克放还清楚地记得,天花板上就有一窝老鼠,经常吵得人半夜睡不着觉。
“从内心讲,谁不希望换个好一点的居住环境?”华克放说,可是父母商量后,竟然婉拒了中央党部的安排。因为,他们居住的地方是和党组织的唯一联络点。此时上级领导徐仲航已被捕,一旦换了新的家,他们就可能失去和党组织联络的渠道。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投降,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取得了胜利。10月的一个晚上,中共南方局负责情报工作的吴克坚,很容易地在老地方找到了沈安娜家。目睹家里的情景,吴克坚感慨万分:“你们真不容易啊,在这样的环境中坚持了这么久,还带着两个孩子……”
3年的坚守,终于换来了和组织的相见。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和苦难,所有的期待和希望,全都化作了喷涌而出的泪水……
随后的三年解放战争,沈安娜、华明之在南京,继续用“流水作业”,为党搜集情报。
1948年,国民党立法院选举“立法委员”,几个国民党元老推荐沈小姐参选。回家后她对华明之说,“这好事怎么会轮到我?”华明之跟她开玩笑:“立法委员可是名利双收的好差事,女立法委员更是吃香得很啊!”沈安娜却说:“立法委员可没小速记员获取的情报多。”第二天,沈安娜婉拒了。在“小速记”的岗位上,继续坚守清贫,继续奉献情报。1949年,他们受到“中央嘉奖电”的集体嘉奖。
1949年4月,国民党党政机关南逃广州,吴克坚指示沈安娜、华明之:不必随蒋匪南下了。他们悄然离开南京,回到上海。5月,上海解放,沈安娜、华明之长达14年的地下谍报生涯,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新中国成立后,沈安娜继续在隐蔽战线工作,华明之工作在国际问题研究机构,直到1983年离休。
1986年,萧克大将在看了沈安娜、华明之等地下情报工作者的事迹之后,曾赋诗《无形战线》:“按住敌脉搏,指头卜吉凶;生死皆不问,名位安足论;不用千钧棒,赛过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