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朝日绿源公司在山东莱阳租下1500多亩土地,种植小麦、芦笋、玉米和草莓地,并从事养牛。5年来,朝日绿源的种地方式令当地人笑话:不施化肥、不打农药,不施除草剂,一亩地的产量仅是当地人的一半。村民们对这种“顺天收”的种植方式普遍表示“看不懂”,认为日本人“不会摆弄庄稼”,是在糟蹋土地。(7月12日《新京报》)
相关数据表明,这家日企5年前租地建农场时,一次性投入高达2000多万美元,此后虽连年亏本,仍每年追加投资220万美元用于再生产。已经不算短的时间内,如此大把“烧钱”、难获回报的“糟糕”业绩,实在有悖日本人精明的生意血统。
有道是“不是猛龙不过江”,如果我们因此小瞧这家跨国公司的经营能力与商业心智,那就错了。农技层面上,他们“堂吉诃德”式地固守不施化肥、不打农药、不施除草剂的“三不”作业方式,引来当地种田人出于本能的发笑,或在情理之中,然而其背后却传递一个重要的反向信息:朝日绿源公司年复一年的巨亏格局,客观上其实并非不可扭转与不可回避,甚至要想做到这一点还易如反掌,只要变“三不”为“三有”,将会立竿见影。但是,他们人为罔顾了这条盈利捷径。
很显然,因“不会摆弄庄稼”而导致种地亏本,完全是民间对这家企业的朴素误读。事实上,朝日绿源公司不仅不是在“糟蹋土地”,恰恰相反,他们是以多予少取的“认亏”方式,为土壤注入与培育后发能量。在“大智若愚”的战略意图主导下,当前亏本带来的不是寝食不安的痛苦,而是“周末与妻儿愉快团聚”。扭亏为盈根本不属于他们的当务之急,围绕高附加值的高端绿色食品定位,这家企业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赢利期预设在十年之后。可以想象,放弃眼前之“鱼”的朝日绿源公司,十年之后将会收获怎样贵重的“熊掌”!
一些事成与败、对与否,仰仗时间给出正确的答案,一时被人耻笑并不可怕,关键是笑在最后。日企“认亏种地”的做法,不由让人想起历史上著名的“西华德蠢事”。 1867年,美国国务卿威廉·亨利·西华德促成本国以720万美元的价格,从俄罗斯手中买下荒无人烟的阿拉斯加,这桩买卖当时被许多美国人讥讽为“西华德蠢事”。可西华德本人预言:“现在我把它买下来,也许多少年以后,我们的子孙会因为这块地而得到好处”。“西华德蠢事”最终被证明是桩“美事”。得益黄金的发现与开发,以及二战中的地位凸显,美国政府于1949年在此正式建州。
回到“日企认亏种地”这件事上,农民们可以“莫明其妙”地发出笑声,而相关政府职能部门却大有必要付出一番深层次思考。基于我国国情,为保障主要农产品数量上的有效供给,类似这种近乎“休克式”农业生产方式当然并不普适,不可能被无限复制,但一个不争的事实在于,化肥与农药的长期过度使用正在成为制约我国农产品品质提升的突出障碍,第一次全国污染源普查结果显示,农业污染已经成为当前我国第一大污染源,其中尤以农药为甚,由此带来的食品安全形势不容乐观。在保障供给与保障安全、提升品质的双向诉求下,如何引导农产品生产兼顾好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成为回避不了的发展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