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有话好好说》这部电影吧？这部节奏明快的城市荒诞轻喜剧，通过由简单的吵架冲突发展到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表现了人在社会上难免有些矛盾冲突，而“有话好好说”才是有效解决冲突的良好准则。

可惜“有话好好说”的公序良俗离我们越来越远了。近日，南昌电视台新闻频道《文明行风热线》“3·15特别节目”的一段视频在网络上引起热议。在这段视频中，节目的两位嘉宾———南昌市卫生局一位女副调研员和一位律师，在录制现场展开舌战，女副调研员因为不同意律师的观点，当场发飙，表示“节目要暂停，已经变了味”，不能继续录制下去了。女官员随后指责“律师不懂法”，律师后来回应说对方是“狗屁”。

本来是一场“卫生行政部门有没有打击医托骗人的平台、对医院出现医托的行为是否进行了监督”的有意义的讨论，却因为女官员的发飙和律师的“对骂”等戏剧性冲突而化为乌有。更有意思的是，明明是一档有关“文明”的节目，录制现场却频频发生“拍桌子”“爆粗”等不文明的行为。

可以想象，这段本不该公开的视频被公开后，发飙的女官员又会成为网民们批判的众矢之的了。但是如果你仔细观看视频就不难发现，女官员发飙是因为她不同意律师的观点，而她在试图完整地论述自己的观点时却不断被主持人打断，这又加剧了录制现场的火药味，助推了女官员发飙的火气以及律师“回骂”的动力。

如果说该事件中律师的观点代表民间立场的话，那这固然是一场“官民对话”的“非典型”缩影。但是，在这一场“对话冲突”中，作为公共媒体的电视台在背后推波助澜。在当下的一些电视论辩节目中，“温和交流”的场面越来越少了，“激烈对峙”的场景越来越多，不同观点的嘉宾对峙越激烈、冲突性越强，节目制作出来“可视性”才会更强。正因为有这一理念支撑，作为媒体制作方，其实他们潜意识里并不希望嘉宾们“有话好好说”，而是希望对话双方在交流时能有一些火药味，只要不触碰底线就好。

电视上不会“好好说话”的嘉宾越来越多，而屏幕外的我们还会再“好好说话”吗？网络上动不动就会掀起口水大战，也许我们真的不再习惯温和对话了，一旦有人冒犯了自己的观点，每个人都习惯于奋力反驳，很难再平等交流。而事实上，对话的目的是什么？英国伦敦大学荣誉教授伯姆在他的那本著名的《论对话》中告诉我们，“在对话中我们不是互相对抗，而是互相合作。”

如果抛开官民对话的阶层立场，反观现实每个人扪心自问，生活在当下的人们似乎真的都不再会“有话好好说了”，动辄戾气冲天，非要将对方的观点辩驳得体无完肤不可。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背负着思维假定的盔甲而来，源于自身经历而积累于脑中的看法意见乃至观念，深深烙入了自己的记忆中，当别人质疑你的意见时，你会觉得是在质疑你本身，你的尊严和利益受到了威胁，于是你不得不奋力反驳，为自己辩护。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我们每个人似乎都变成了浑身长满思维假定的刺猬，容不得别人质疑，忘记了“有话好好说”的风度？认真思考这个话题，远远比单纯地去围观“女官员发飙律师回骂”的闹剧更有意义。（陈方 原题：节目录制现场发飙让对话变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