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王明的这一生》,熊廷华著,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
进入人生暮年,王明客居他乡。这期间,世界上各种政治力量出现分化和改组,局势动荡不安。中国社会偏离正常的轨道,政治运动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王明抓住毛泽东的失误大做文章,充满了奇谈怪论。他强撑病体,立下誓言,不斗倒毛泽东,决不回故乡,带着遗憾走向人生的尽头。王明的一生虽然过去,却留给人们太多的思考。
中国社会主义在探索中曲折发展。王明身居国外,两眼关注国内。看到国内建设取得成就,热情高歌,豪情万丈;发现挫折和失误,毫不含糊,提出尖锐批评。
王明身居国外,两眼注视着国内。
中国社会主义制度基本建立之后,开始了全面建设的十年,经济建设既取得了重大成就,也遭受了严重的挫折。王明写了不少诗歌,表情达意。看到成就,他热情赞扬,抒发自己的兴奋之情;发现挫折,他十分不满,甚至提出尖锐批评。
淮河,横跨河南、安徽、江苏、山东四省,是一条多灾多难的河流。1938年,蒋介石为延缓日军进逼武汉,炸毁黄河花园口大堤,黄河夺淮入海,淮河水系受损。从此,淮河更似一匹无羁之马,左冲右突,两岸人民深受其害。
1950年,淮河流域发生大水灾,豫皖境内4000多万亩农田被淹,1300万农民无家可归。当时华东军政委员会向毛泽东汇报了皖北受灾的详细情况:
今年水势之大,受灾之惨,不仅重于去年,且为百年未有。淮北20个县,淮南沿岸7个县均受淹,被淹田亩总计3100万亩,占皖北二分之一强,房屋被冲倒或淹塌已报告80余万间,其中不少是全村淹没,耕牛、农具损失极重。由于水势凶狠,群众来不及逃走,或攀登树上,或失足坠水(有在树上被毒蛇咬死的),或船小浪大,或船翻淹死……
毛泽东看到电文,泪流如雨,拍案而起:“不解救人民,还叫什么共产党!”他在重点句子下画了横线,要求水利部尽快拿出治理方案,年内动工。
当年11月下旬,规模巨大的治淮工程在中下游相继开工。修建水库,开挖新河,建造船闸,工程量之大,举世罕见。1951年,毛泽东派以邵力子为团长的中央慰问团,慰问全体治淮员工,把毛泽东题写的“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锦旗授予各省治淮指挥部。
国庆十周年之际,因意识形态的分歧和处理国际事务的视点不同,中苏双方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严重争吵,根本上恶化了两国领导人之间的关系。赫鲁晓夫含沙射影地攻击毛泽东是“好斗的公鸡”;毛泽东批评赫鲁晓夫幼稚,和帝国主义和平共处,只要有利,随遇而变。
此后,两国关系每况愈下。1960年,苏联片面撕毁协议,撤走援华专家,中苏关系走到破裂的边缘。1963年,中国陆续发表针对苏共中央的系列论战文章,中苏冲突达到白热化程度。1969年,中苏珍宝岛之战爆发,两国关系走到十分危险的地步……
原本亲如兄弟的中苏两党,反目成仇,剑拔弩张,确有许多值得深思的地方。可对涉及中苏两党、两国关系和彼此对国际问题的不同意见,王明总是以苏联划线,不加分析区别,不管是非对错,都要求别国共产党真诚拥护,同唱一个调子,否则就是“反苏狂”。王明仍然没有摆脱形而上学的思维定势,总是跟在苏联后面亦步亦趋,这不能不说是他一生的最大悲哀。
“文化大革命”,王明逃过此劫,可在国内的亲人无一例外地受到打击。他强撑病体,对“文化大革命”评头品足,得出的结论似是而非,甚至令人啼笑皆非。
1966年5月,一场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造成严重灾难的“文化大革命”,异常迅猛地发动起来。在“造反有理”的口号下,红卫兵蜂拥而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在这股狂潮的冲击下,中国社会陷入空前混乱状态。
毛泽东发动“文化大革命”,就是要反修防修。王明寄居苏联,又是早已定性的“死老虎”,自然成为攻击的目标。北京和其他地方出现了铺天盖地的大字标语:“打倒苏修代理人、反革命黑帮、大叛徒王明!”王明经常被媒体作为批评和攻击的对象,几十万字的《王明反革命言论集》,编印成册,广为流传。
王明远在国外,只受到舆论批评,受冲击的程度远不如在国内的“走资派”。不过,他在国内的亲属,无一例外地受到牵连,有的惨遭迫害,甚至折磨至死。
陈聘之去世后,孟公府2号剩下三位老人。“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周恩来总理派人将王明继母黄莲舫送回原籍。金寨县接收黄莲舫后,每月给她13元生活费,并拨给她一间房屋居住。1970年,黄莲舫病逝,县民政局拨款130元,安葬了这位老人。当时,“反动家属”有的被撵到乡下,无人过问;有的被打被抓,关进监狱。黄莲舫这样的结局,实属幸运。
相比之下,王明的岳父岳母就惨淡得多。黄莲舫离开北京不久,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将孟公府2号看管起来,派人将王明的手稿和藏书搬走,王明的岳父岳母搬出。1968年,王明岳母病逝,岳父孤身一人,生活艰辛,含冤死去。
王明的弟弟陈绍炜,在天津惨遭酷刑,险些丧命。王明的妹妹陈映民,这位红军女战士,当年浴血沙场,何等坚强。可她后来谈起“文化大革命”中的遭遇,未曾开口,泪流满面。她丈夫在四川遭受惨无人道的批斗,当场气绝身亡。
红卫兵同样没有放过王明死去了的父亲,这位曾为党做过有益工作的“亡魂”,也没能躲避过这场浩劫。“文化大革命”开始,有文章称王明出生“地主家庭”,红卫兵不由分说,冲进八宝山革命公墓。他们见到陈聘之的墓碑,很为气愤。在一片“砸烂王明狗父亲”的怒吼声中,这些“革命小将”毫无顾忌,将墓碑砸成三截……
此时的王明,进入人生暮年。政治上的分歧,历史恩怨的纠葛,亲朋好友的遭遇,国内生活的失常,令其躁动不安。他用独特的视觉评判“文化大革命”,掀起了人生的又一次写作“高峰”。
王明久居国外,对国内政治运动只能是一知半解。他根据有限的材料,戴着有色眼镜看问题,虽然发现了“文化大革命”的严重缺点和错误,但得出的结论往往似是而非,有些甚至令人啼笑皆非。
1969年3月,他写出《毛泽东进行的不是“文化大革命”而是反革命政变》,给“文化大革命”定性为“武装反革命”。
1970年4月,为纪念列宁诞生100周年,他在苏联出版了《列宁、列宁主义和中国》一书,认为毛泽东思想是反列宁主义的。
197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50周年,他写了《中国共产党五十年》和《整风运动是“文化革命”的演习》两篇文章。
1974年初,中共“十大”召开后不久,他又写出《“孤僧”的命运和毛的十大》,把毛泽东说成是“一个带着破伞云游世界的孤僧”。
……
“文化大革命”的失误,客观上为王明攻击毛泽东创造了条件。在这些文章中,王明极尽恶毒攻击之能事,几乎到了丧失理智的地步,充满了奇谈怪论。
在共产国际和延安时期,王明曾积极评价毛泽东,宣传毛泽东,表示要跟着毛主席的路线走。这时,王明无所顾忌,对毛泽东破口大骂,造谣中伤,大肆诽谤,恣意攻击,仿佛要把心中多年的积怨喷涌而出。他说毛泽东是“极端个人主义者”、“野心家”、“阴谋家”、“叛徒”、“敌人”、“当代的秦始皇”、“新暴君、新军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