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老年生活报》,作者:黄禹康
农民“秘书”
新中国成立以后,随着环境和地位的改变,毛泽东、刘少奇等高级领导干部,很难直接听到基层群众的声音了。了解下情全靠听汇报、看材料,常常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
1953年7月,正在中国人民大学读书的刘正山回乡度暑假。刘正山是刘少奇大哥的孙子。刘少奇交代刘正山一项任务,回乡后为他找几个农民“秘书”,经常向他反映农村里的情况。
刘少奇要在家乡约请几位农民“秘书”,乡亲们把这看作是一件大事、喜事。经过反复比较,筛选,最后确定:成敬常、黄端生、齐海湘和另一位农民,作为特邀“秘书”,定期向刘少奇反映情况。
这4位农民“秘书”其中有一位后来支援工业建设离开了家乡,安湖乡农会主席王升平就自动补充进来,仍旧是4位。农村出现的各种新情况新问题,4位农民“秘书”经常在一起研究,磋商分析,然后由成敬常或王升平执笔形成文字,邮寄给刘少奇。开头那一段时间,刘少奇都能及时收到他们的情况反映,要么亲笔复函,要么由乡间进京的人捎话。
有去无回
自1957年冬天以后,情况有了变化。
有一回,公社书记问王升平:“你和成敬常是不是经常给少奇同志写信?”王升平说:“是呀,我们是他特邀的农民‘秘书’呀!”
公社书记严肃地说:“今后,有什么事找公社解决。公社解决不了,也可以向县委反映。不要把一些屁大的事,都捅到北京去!”
农村情况越来越糟糕,1958年4月成敬常又给刘少奇写信,反映乡里种田搞密植,没有行距和株距。农民想不通,公社就下命令,强迫推行。谁反对就斗争谁。
接连几封信发出之后,可总也接不到回信,成敬常就心灰意懒。到后来,他吃不饱饭,得了水肿病,命都保不住,就死了这条心,不再写信了。
回到家乡
1961年5月,刘少奇回到他阔别36年的故乡湖南省宁乡县花明楼公社炭子冲大队。第二天,就打听他的4位农民“秘书”。一见到成敬常,
刘少奇吃了一惊。一个五大三粗的种田汉子,如今竟形同枯槁。他问:“这是怎么搞的,你怎么病成了这个样子!”
成敬常说:“报告刘主席,我得了水肿病。脚肿了,走不动路。男怕穿靴,女怕戴帽。我的脚上穿靴了,只怕要叫‘少陪’(当地的俗语:即告别人世)了!”刘少奇看了看成敬常浮肿的双脚,说:“不要那样悲观,水肿病能够治好!”
因为是老朋友,刘少奇也责备他,说:“1953年我把你们请到北京来,要你们经常给我写信。可是,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看到你们的信了。你们的生活这样困难,为什么不及时把情况告诉我呢?”成敬常忙说:“我们一直坚持给您写信呀!”
刘少奇的眉头拧紧了,说:“昨天,王升平也说写过好多信……”
丢失一两封信也还罢了。成敬常和王升平两人共写了十多封信啊!难道都丢失了?《宪法》写得明白:公民的通信自由受法律保护。堂堂的国家主席,他的通信自由也受到限制?刘少奇震怒了!他当即指示湖南省公安厅厅长李强,请他们查一查,为什么在他的家乡,群众寄给他的信件都收不到!
通信自由
湖南省公安厅立即派出一位副厅长,会同有关部门进行了调查。据当地邮电所反映,成敬常和王升平二位给刘少奇的信件,是公社书记和一位县里下来挂职的大队长拿走了。李强找他们谈话,他们却不承认从邮电所拿走信件的事,同时还矢口否认追问过王升平为“屁大的事”向上写信。这些基层干部分明是耍赖了!后来,调查组在县邮电局查阅会议纪录,发现扣压群众信件并非偶然现象。
5月8日,刘少奇与炭子冲的干部群众座谈,那个追问过王升平、邮电所指证扣压过信件的公社书记也在座。刘少奇说:“以前我和王升平、成敬常通信。今后我还想和他们常通信。请你们给我一点通信自由,不要扣压我的信,好不好?和我通信并不是要捣公社、大队的乱,我是想帮你们的忙。我这个人也可能犯错误,帮个倒忙,那我再向你们承认错误,作检讨!”
坐在一旁的农民“秘书”成敬常觉得过意不去,说:“刘主席,弄了半天,原来是有人扣压了我们的信,既是这样,以后我们不写信了,有什么意见,到北京来,当面向您报告!”
刘少奇当即表态:“为了大家的事情,以后你们可以到北京来找我。你们认为需要当面向我反映情况,可以随时来嘛,住房吃饭我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