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私下议论:庐山是彭、黄、张、周,北京是邓(华)、洪(学智)、万(毅)、钟(伟),会议再往下进行,是否还要再揪出几个呢?事态发展实在难以预料,就看谁撞在“枪口”上了。
为了挽回“钟伟事件”的影响,林彪在大会上声色俱厉地讲了一番话:“钟伟事件的发生。不是偶然的,他这颗‘定时炸弹’的自我爆炸,是按预定时间有计划有步骤进行的。这证明我们这次会开得是成功的,是有收获的。他要爆炸,总比不爆炸好嘛。等他钻到你椅子底下再爆炸,就晚了。还是早发现,早爆炸得好!我劝那些没有来得及响的‘定时炸弹’们,还是早点暴露出来得好,等到识破了,挖出来了,那就只有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可耻下场。我这样说的目的,是要大家积极行动起来,进一步肃清彭德怀反党反毛主席及其反动军事路线的流毒和影响。用毛主席无产阶级建军路线把我们的头脑武装起来。”
“……我们与彭德怀及其死党的斗争,不能局限予他们的某件事、某些言论,不能凭感情用事,要上升到路线斗争的高度去认识,去分析,去批判!与他们的决裂,首先要从思想感情上一刀两断!你感情上恨不起来,认识就上不去,觉悟就提不高。我们要牢牢铭记毛主席的教导:‘不要怜惜蛇一样的恶人’。不要以为蛇冻僵了,就不会再伤人,等它得到恢复的时机,它就会更加恶毒地咬你一口!”
林彪的话既是一种煽动,也是一种威吓,他要用铁的手腕使大家在感情上对彭德怀恨起来,对他林彪敬起来。不然,他的施政纲领就不会有人接受。在座的是全军的要员,征服了他们,就统帅了全军。如何征服?最灵验的一着就叫“控心战”。
他十分清楚,尽管还没有向全国人民正式宣布。但事实上他已经当上了国防部长,全面主持军委工作。可惜他的权威不够,他长期给人们留下的弱不禁风的病人形象一时不易抹去。
于是,在党内对大跃进,人民公社的认识出现严重分歧的庐山会议上,毛泽东找林彪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会谈。林彪曲意逢迎。毛泽东决定让林彪重振雄风,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
林彪感激涕零。他比毛泽东小14岁,他把自己当做毛泽东的“学生”。他庆幸自己找到了一条向权力高峰攀登的最佳“捷径”!于是,林彪异常卖力地组织对彭德怀的批判。他要树一树自己的权威,他要拉起队伍,他要扫除晋升路上的障碍。
1959年9月8日,康生建议林彪将毛泽东9月1日《给诗刊编辑部的第二封信》拿到批判会上宣讲。
林彪即刻心领神会了。康生说:“这可是给你提供的重磅炮弹。”林彪说:“很好!会议急需重磅炮弹来增加气氛。”
毛泽东的话通过林彪那拿腔拿调的嘴,再通过扩音器的特有效果,更显得声色俱厉:“毛主席在信中指出:近日右倾机会主义猖狂进攻,说人民事业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总路线‘错误严重,,大跃进‘得不偿失’,人民公社搞糟了,等等,把社会主义的晴朗天空,吹得乌云翻滚,一团漆黑!”
他说,毛主席对他们这种倒行逆施的反动行径给予了严正的谴责:“国内挂着‘共产主义’招牌的一小撮机会主义分子,不过拣起几片鸡毛蒜皮,当做旗帜,向着党的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举行攻击,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了!”
将军们大惑不解的是,这些话里哪些是毛泽东说的,哪些是林彪说的呢?可又一揣度,似也不必深究:毛泽东说的便如何,林彪说的又如何,不都是坚决执行吗?反正二者合一,同等的重要,同等的威严。
接下去的批判会,变成了表态会。既然人人想过关,当然人人都得表态。批彭反右j这是毛泽东定的“主旋律”,你就跟着“大合唱吧”,滥竽充数也好,随声附和也好,如影随形也好,千万当心,别走了神,别跑了调,别错了节拍。
刘少奇、周恩来、李富春等领导人和几位元帅,也都先后到会,做了表态性发言。
刘少奇在讲话中形象地比喻说:“飞机从北京飞回南京,它的航线总不会笔直的,总是忽左忽右,有上有下。但要看到它的大方向不变,总是要飞到南京去的。大运动嘛,难免出现一些问题,只要是动机好,效果对,就不应该把它搞得那么严重;只要大方向对头,就不要过多强调它采取什么方式方法。我们忽视了这条,这个教训是要总结的,今后工作才会做好。”
这段话,当然是巧妙的折衷主义:既肯定了“三面红旗”“方向对头”,又暗中偏袒了彭德怀。这段话到文革时期成了指控刘少奇“反党”的一条罪状。
刘少奇对彭德怀的批判所依据的“事实”也是与毛泽东一致的。这就是:第一,彭德怀曾参加过高饶反党联盟;第二,彭德怀组织了“军事俱乐部”;第三,彭德怀“里通外国”;第四,彭德怀在庐山“急于发难”。
彭德怀听了,气愤地将铅笔一摔,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