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3日《羊城晚报》根据最近一则《奇闻!曝某贫困县耗资千万搬运一块大石头》的帖子内容,摘编了下列消息:国家级贫困县甘肃武威市古浪县9月12日花500万元(另有说1300万元),将重369吨的被当地人称为“神石”的“甘州石”,从古浪峡搬到9公里外的金三角广场,美其名曰“城标”。
围绕巨石的众多疑问尚有待解,如到底花了多少钱,这些钱来自何方,有没有刷新了吉尼斯纪录,搬运前是否有道士装模作样、跪下来向甘州石叩拜,“古浪县县长三步一磕头,磕了99米迎接”的说法是否属实等,但有一点千真万确,即当运送巨石的长有320只圆腿的家伙(大车),由警车鸣笛开道,浩浩荡荡向古浪县城蠕动时,县城里人山人海,不少人放鞭炮、烧纸钱迎接。这由报道中提供的照片为证,甘州石四周均是鞭炮和烧纸钱引发的烟雾。
这说明什么?说明当地市民是在用民间最喜庆的方式庆祝巨石搬家,也就是说,市民是赞赏支持县政府的此番作为的。此时此刻,他们沉浸在运送巨石的车队经过时的盛大场面,幻想着此举申请吉尼斯纪录成功后古浪县声名鹊起的美好未来,不由得为县政府的英明决策齐声喝彩,唯独没想到,耗巨资将一块巨石从9公里外的地方搬到金三角广场值不值,更没人因此指责政府劳民伤财,自然,更没人以纳税人的名义站出来棒喝一声:咱县去年1至10月全县完成大口径财政收入仅7044万元,政府凭什么乱用纳税人的保命钱!
打个比方,权且将搬运巨石的车队比喻作鲁迅笔下的那个等着被砍头的替俄国做了军事上的侦探,放鞭炮和烧纸钱的民众就当是那群“来赏鉴这示众的盛举的人们”,套用先生的结论,“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我说,凡是没有公民意识的市民,即使身体如何茁壮,他们也只配做一群愚昧的看客。
如说围绕在甘州石的风水传说蒙蔽了古浪县的父母官,他们治下的民众则受着双重蒙蔽,即受着有关甘州石的风水传说蒙蔽,也受着官老爷们的愚民政策的蒙蔽——一旦申请吉尼斯纪录成功就能大大提高古浪县的著名度,殊不知他们正是利用民众不信马列信鬼神的弱点,借搬运巨石来捞取名声、政绩甚至金票,——为什么当地政府迄今不公布搬运费用,从预算到决算一直都在暗箱操作,这难道符合打造透明政府的理念和要求?
就此一点,当地民众就可通过人大政协和媒体发表对政府的质疑和质询,遗憾的是,他们非但没有行使宪法法律赋予他们的公民监督权,竟然用放鞭炮、烧纸钱的方式来个夹道欢迎。这不是愚昧又是什么?有这样的愚民才会有这样的愚官,反之亦然。可怕的是,此种愚民与愚官还经常形成双向互动,互相影响,相互协作,如此,由秦始皇时代产生的专制主义结下的蒙昧之果长得更加结实牢固。就搬运巨石一案来说,显而易见,官民在搬运巨石的过程中达成了高度的默契,所以,巨石才能畅通无阻地从郊外搬进城里。
李慎之曾深切地说道:“千差距、万差距,缺乏公民意识,是中国与先进国家最大的差距。”为此,他表示,如果一个人真的还有下一辈子的话,那么,他的最大志愿就是能在下一辈子当一辈子的中学公民教员。现在,我们必须重提启蒙,第一堂启蒙课就应该围绕公民常识来上,譬如什么叫宪法,自己在宪法中的地位,政府在宪法中的地位,自己与政府的关系,以及公民的权利有哪些,该怎样行使,等等,先把老百姓培养成具有独立思考、肯担当、懂义务和权责的现代公民,才有望建设现代政府和公民社会,除此之外,别无他途。(王学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