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全球范围内关于汇率问题的争论硝烟弥漫，大有陷入全球汇率战之势。一方面，美欧日等发达国家为刺激疲弱的国内经济，纷纷启动了新一轮的定量宽松政策，即当利率无可再降之后，通过央行直接购买各类金融产品，向市场上注入流动性，这无疑会导致发达国家货币疲软；另一方面，出于对出口下滑以及热钱流入的担忧，很多新兴市场国家央行、甚至包括日本央行开始大规模干预本国外汇市场，力图遏制本币对发达国家货币的显著升值。发达国家想让本国货币汇率贬值以提振出口，新兴市场国家不愿意让本币对发达国家货币升值以稳定出口。汇率竞争性贬值的风险骤然放大，全球汇率战风险凸显。

造成全球汇率战风险上升的根源，在于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全球总需求的大幅萎缩。发达国家试图通过本币贬值来降低进口，将国内总需求更多用于消化国内的产能；而新兴市场国家在短期内提振国内需求比较困难，它们则试图通过稳定本币汇率的方式来稳定本国出口。因此，对全球需求的争夺推动了全球汇率争端的升级。

如果应对失当，全球汇率战有陷入全球贸易战的风险。试想，在发达国家追求贬值，而新兴市场国家又追求本币对发达国家货币保持稳定的前提下，发达国家难以实现通过本币贬值改善净出口的目的，它们难免就会借助更为直接与粗暴的举措，即直接对进口实施限制，对来自新兴市场国家的进口商品实施反倾销、反补贴、征收惩罚性关税等。发达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举措反过来又会导致新兴市场国家采取以牙还牙的措施。各方均实施进口限制政策的结果，自然是全球自由贸易受到显著破坏，汇率战转为贸易战。

鉴于贸易战将带来两败俱伤的后果，各主要大国在意识到这一风险后，将会加强双边与多边渠道内的磋商，以避免汇率战的升级。正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年会上总裁卡恩所言，各方应“放松下来”，找到解决汇率争端的最有效办法。通过加强国际协调来平衡全球经济、促进世界经济增长，是避免汇率战乃至贸易战的唯一明智之道。

在避免汇率争端方面达成国际合作的主要障碍，在于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试图将调整的负担全部转移给新兴市场国家。美国试图通过达成新一轮的广场协议，逼迫新兴市场国家货币大幅升值。鉴于本币大幅升值会给本国贸易以及资产价格造成显著冲击，新兴市场国家会充分吸取日本在签署广场协议之后的经验教训。因此，新兴市场国家会断然拒绝单方面的调整措施。如果发达国家一意孤行，汇率战与贸易战就难以避免。

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各方经过谈判后的妥协。各主要国家，包括主要逆差国与顺差国，都应该为全球经济再平衡作出自己的贡献。逆差国应提高本国储蓄率，让本币适当、平稳地贬值；顺差国应提高本国消费率，让本币适当、平稳地升值。各国应竭力避免国际主要汇率的大起大落，同时实施积极的国内结构调整。只有相互理解与信任、国际协调与合作才能避免汇率战与贸易战，以邻为壑的态度与举措是不足取的。（张 明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金融研究室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