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为“闯入官场的怪物”的原临湘副市长姜宗福,曾因网上发帖炮轰张艺谋印象派实景演出、痛斥高房价等一度被网友和媒体称为“个性官员”、“官场上的凤姐”等,备受舆论关注。而在他卸任副市长被调至高校任职后,在3个月的时间里,他在病床上写了一本书,暂拟名为《我的官样年华》。但随着这本书的杀青,姜宗福身上突出出现了一种“卧底感”的纠结,甚至有些“恐惧”。(《潇湘晨报》8月10日)
一个人闯进了官场,自认为很坦荡,却感觉自己就像潜伏在官场的“余则成”;这个人离开了官场,写书讲讲5年的为官经历,却感觉在“背叛组织”。如果引入“异化”的概念,我们似乎很难分辨这到底是姜宗福个人的“另类”与异化,还是他所处身的官场的异化。一个正派正常的官场,除了“国家机密”之外,所谓“不可与人言”的机密应该是越少越好,这也是公职人员接受民众知情与监督的基本所在。但在姜宗福这里,因为他毫无遮掩地讲述了一些官场之事,就被怀疑是“揭露官场隐私”,就被同僚视为“卧底”与“背叛”。
这种纠结的根源,便是官场异化的长期弊病。中国的官场文化一直是“只能做不能说”“有人做无人说”,谁要是向老百姓“泄密”,就是犯了大忌,就是捅破了天机,就是与整个官员队伍为敌。官场有自己独立且封闭的游戏规则,谁违反规则就会被惩罚,甚至被淘汰出局,“不带你玩”——姜宗福当初从副市长任上“突然”调到学校里,不就被媒体解读为乱说话的代价吗?也正因为如此,凡是肯“违反规则”向老百姓多介绍一点情况的人,都会被舆论格外吹捧。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现象,也是权力不民主的具体呈现。凡是“保密”者总有针对对象,官场的“保密”对象便是人民,他们之所以要把这套潜规则隐藏起来、遮盖起来,就是为了用最武断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威权感,并从中获得各种私利——比如免于监督之类,甚至贪赃枉法为所欲为。
最近一个很热闹的新闻,是广东省纪委副书记丘海点评陈绍基、王华元、黄松有等高官“都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嫖娼”,对于官员私生活的监督匮乏,让他们常常利用公权为所欲为,甚至郑州市纪委书记曾“不慎泄密”说“95%%的贪官都有情人”。此类官场低俗之风是如何形成的?不正是仰仗于自我神秘化的群体氛围吗?民主的权力运行,是不该容忍自设壁垒的神秘主义威权的,更不会让官场中人深深陷入个体异化的漩涡。你可以是政治精英,不意味着一入官场就可以同时成为经济精英、艺术精英、科学精英,但在这种官场神秘主义笼罩之下,我们就不难看到号令一切的“救世主”面孔。
在笔者看来,姜宗福仍然保持着睿智,他说:对官场的真实情况了解得比我深比我透彻的大有人在,我之所以能够“两炮走红”是钻了“敢讲真话”的空子;其他官员心里比谁都明白“皇帝身上其实什么也没穿”,但他们就是不说,或不愿,或不敢——要说起来,这些道理也不深,在教育部原副部长张保庆“退休前不怕说真话”的时候,媒体就讨论过,遗憾的是,今天这番道理仍然大大管用。当前官场规则的最大困境,就是人人都在说,但对于怎么撼动这些顽固的规则却无能为力。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对偶尔出现的“另类泄密者”激动不已,姜宗福们才会被媒体一再追踪。(毕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