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57岁的何大妈晨练时一头栽进了荷花池,82岁的孙老伯奋不顾身跳入池中救人。大妈心存感激,打算登门道谢,却被老伯要求找电视台报社,宣传一下他的行为。大妈的女儿得知此事,在网上发帖质疑老伯的救人目的,该帖引来网友热议。

做好事不留名历来为人津津乐道,老人孙老伯英勇救人“求人表扬”,显得十分“另类”。与其说孙老伯“执拗”地求人表扬是令人莞尔的“行为艺术”,毋宁说是发乎内心的悲怆逼问,笔者认为,“求人表扬”是一张沉重的道德试纸,检验出了令人百感交集的社会群像。

不妨先来梳理一些最基本的命题。其一,孙老伯为何“求人表扬”?是大妈母女所称的邀功、功利吗?当然不是!一个年至耄耋的革命英雄,战功卓著,还需邀什么功?其收入每月逾万,还需谋什么利?因此孙老伯真实的答案既非图一时虚名,更非谋一时之利,而是有着良苦用心,正如孙老伯所称,“我经历的历史塑造了我的世界观,我的世界观指导我的行为。我只是想通过宣传我的事情感染更多的人。”

其二,孙老伯的“求人表扬”有没有必要?答案是肯定的。一个悲情的现实叙事是,当下的道德资源已经严重短缺,舍身救人仿佛稀缺得如遥远的传说,所谓“好事难做、好事不做、做了好事有后顾之忧”,为何会出现这种令人堪忧的社会现象?原因自然复杂,但有一点需要提出,这与从众心理有关,当没人做好事、我又何必做好事?换言之,多报道好人好事,或多或少能够带动社会良好风气的形成。

其三,孙老伯的“求人表扬”为何受质疑?何大妈的女儿韩女士一直声称“就是不想让他(孙老伯)曝光”,还出言不逊,称“(曝光)就算是我们吃了个闷亏。”看看这是什么话?!如果说曝光就是吃闷亏,孙老伯冒着生命危险救人亏不亏?如此盘算个人之得失,如此误读“做好事留名”,更加证明孙老伯的“求人表扬”有道理、有必要。孙老伯受质疑,恰恰说明当前一些人失去了责任感,混淆了是非观。

联系到报道中的一个细节尤其令人叹息。孙老伯说:“让我寒心的是,当时在场那么多比我年龄小的人,他们都没去救,结果还是我们两个80多岁的老头跳进池里。唉——现在做好事的人越来越少了,看见人处于危难的时候肯伸出手搭救的人不多了……”危情面前,敢施援手的为何是八九十岁的老人?更年轻的人为何不救?不救总能找出理由,但不管何种理由都能说明我们的社会病了,病得不轻,谁来医治、如何医治?

按说,像孙老伯这代人,应该坚守“做好事不留名”,从做好事不留名到留名、求“名”,由此看出,“求人表扬”还折射出一种价值观的内心冲突,而这愈发耐人寻味。

“求人表扬”是一张沉重的道德试纸,它让我们看到了一些年轻人异化的价值观,看到了一些人的观念刷新了,更看到了这个社会令人沉重的现实。问题是,靠孙老伯一人的力量能改变“好事难做、好事不做、做了好事有后顾之忧”吗?答案不容乐观。让一个八旬老人来拯救日益退化的社会风气,是一种讽刺。因此,透过孙老伯“求人表扬”,我们更该追问的是,谁造成了今日不堪之局面?人为何会发生了异化?不从体制上和权力上找原因,不挖掘深层次的因素,孙老伯的愿景注定失望。(王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