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1959年彭德怀在庐山会议直言“犯上”时,毛泽东却把周恩来架了起来,使他无法回到以前的观点上。毛泽东说:“在南宁会议、成都会议、党代大会上讲过,1956年、1957年的动摇,不戴高帽子,讲成思想方法问题。如果讲小资产阶级狂热性,反过来讲,那时的反冒进,就是资产阶级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泄气性、悲观性。我们不戴高帽子,因为这些同志和右派不同,他们也搞社会主义,不过是没有经验,一有风吹草动就站不住脚,就反冒进。那次反冒进的人,这次站住了。如恩来同志劲很大,受过那次教训,相信陈云同志也会站住脚的。恰恰是那次批评恩来同志他们的那一部分人,这次取他们地位而代之。不讲冒进了,可是有反冒进的味道……”
对周恩来的批评因为出现了彭德怀而转移了。但是,周恩来心里受压抑的滋味是不好受的。整整三年,他都被视为落后于时代的保守派。
没有多久,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大跃进”却没有把农民们带进“共产主义天堂”。冒进后的问题像“兵败如山倒”似地滚滚涌来。几乎一夜之间,宣传家们用最美的词句描绘的前景海市蜃楼般地不见了。外债、饥饿像瘟疫一样在全国蔓延,农村首当其冲。
心情一直郁闷的总理,无法在中南海里心平气和阅读下面反映的材料。他的心在颤抖、在滴血,成千上万的父老乡亲在新中国政权下并未完全摆脱旧时的窘境……他,人民的总理,怎能深居红墙视而不见呢?如果接受了三年挨批的教训,他可以不再出头露面,因为这种局面不是他造成的;如果他对不公平的批评耿耿于怀,他也有理由冷静旁观自然规律给予人类的报应。
然而,周恩来的记忆储库里没有“个人得失”这个信息,人民的得失就是他的得失,人民的悲喜就是他的悲喜。
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民领袖,可以从容地面对一切严酷的政治和军事斗争,惟独不能从容地面对百姓的饥号。从1960年到1963年,几年间,总理的足迹遍布中国的大江南北,工业、农业、军队、学校,每个行业都留下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