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处，总想去两个地方看看。这两个地方，一是博物馆，二是商场。去博物馆，可以听到历史的叹息、经济的此消彼长；去商场，能够发现眼前世界的活色生香、闻到生活的气味、触摸到经济的蓬蓬脉搏。

　这么走走看看，便于消除认识障碍，走出视力误区，看到更真实、更具体、更有说服力的东西。

　比如，五年前，连战先生在北大演讲时说，两岸应携手合作赚世界的钱。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在当时让很多听众为之动容。但现实又怎样呢？近两年走出国门看看，发现情况刚好相反，可以说，现在是许许多多的“老外”在赚中国人的钱。尤其是发达经济体，从中国赚很多。

　比如美国就是这样。仅从贸易数据看，美国对中国有逆差，似乎中国人从美国人那里赚了不少钱。但寻着商品流通的轨迹再探索，情况就复杂了。事实上，美国是一个高度商业化的国家，也是一个商业门槛很精的国家，不会让他的贸易对手占多少便宜。

　这一点感受，在美国逛商场时，来得更真切。在美国，如果你只听导游的话，直奔厂家直销店，或是专卖店、精品店，那是得不到完整信息的。你还要踏进当地人进出的超市，走进大街小巷去看看摊贩们正在贩卖的东西，尤其是卖的什么价格，你才能对中国货在美国的处境，有一个粗浅的了解。

　大致说来，除了食品，中国制造在服装、鞋帽、箱包、玩具、礼品，以及其他日用消费品方面，占有很高比例。可以说，中国货无所不在。即便像一些学校毕业典礼用的小批量礼品，也有不少是中国做的。当然，除了中国制造，也有来自其他新兴经济体的商品。

　但从种类看，中国制造确实可以用多如牛毛、无微不至来形容了，没有一个国家的产品能够像中国那么多，能够跟中国相比拼。以至于有美国人无奈地说，没有中国制造的日子怎么办。讲到这里，如果有人骄傲起来，以为既然中国制造这么火，肯定赚不少钱，那就大错特错了。

　从中国制造的命运看，几乎没有例外都是代工产品，从标准到款式，从定价权到流通权，全都掌握在外国人手里，中国人得到的顶多只是一点微薄的代工费。而美国人又得到多少好处呢？随便举任何一个商品来说，美国人不仅赚了大头，同时也得到了三大好处。

　第一大好处对美国老百姓来说，降低了生活费用，对美国经济来说，降低了物价水平，使美国的通胀能够长期保持在比较低的水平。第二大好处，赚取了外国人的钱。这里的外国人是指到美国旅游或公干的外国消费者。美国人通过贩售由中国代工的产品，向外国消费者赚取了大量外汇。第三大好处，是对美国财政的贡献，中国制造为美国带来了大量消费税收入。

　这第二大好处有必要再展开说一下，就是由中国代工的各类旅游纪念品，不知道为美国各大旅游景点赚了多少外国游客的钱，不知道为美国做出了多少默默无闻的贡献。在美国的许多国家公园，或著名景点，你要买到不是中国制造的旅游纪念品，还真很困难。

　这些情况，从海关的贸易数据上能反映出来吗？大概不能。因为中国制造进入美国之后，在美国的国内流通环节对美国的三大贡献是不可能在国际贸易中列表反映的。这还是比较低端的制成品。如果再加上由其他经济体转包并由中国代工的电子产品，比如iPhone、iPad 等等毛利更高的热门电子产品，美国人在中国赚的钱就更多了。更不用说，美国投行在中国资本市场上赚的钱了。

　写到这里，真是感慨万端。中国的外贸总量虽然不小，但绝对不是一个贸易强国，而是一个缺少主动权、被别人卡得紧紧的贸易弱国，是一个缺少贸易话语权的“打工者”。尤其是本轮金融危机以来，中国为了保住贸易份额，提高外贸企业的出口退税，实际上真正得好处的还是那些“老外”，数以亿计的好处都让别人占了。这种状况什么时候终了？（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