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资金“缺口”
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付敏杰博士告诉记者,与许多国家不同,中国的城市化和工业化几乎是分步进行的。直到改革开放后,城市化才真正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动力之一。
在改革开放以前,中国选择了赶超的重工业发展之路。为了最快速的提升工业比重,政府实行了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控制人口的流动以限制城市规模的扩展。在这样的取舍下,资源价格长期被扭曲,廉价的土地供应、资本税收上的减免和丰富的劳动力资源所带来的低成本,造就了高速、粗放并存的中国“低价工业化增长模式”。然而,它的弊端在十数年后逐渐暴露。难以持续的资源、环境消耗,巨大的分配收入差距形成的社会压力,促使政府宏观政策的内生变化。新一代领导人强调经济发展的和谐性、可持续性和对民生的更多关照。
快速的城市化阶段在改革开放后很快到来。除了人口流动管理的破冰外,财政分配的倾向也在印证着这些变化:2006年,财政用于教科文卫、社会保障等的支出接近60%,用于经济建设的资金下降到26%多。“追求增长为王”的建设型财政逐步退出历史舞台,以民生为重的公共财政的特征越来越明显。为福利而竞争成为衡量地方官员业绩的标尺。”付敏杰称。
问题是,和工业化相比,强调社会福利的城市化面临高昂的要素成本,不仅要搭桥、修路、建房,还要绿化、净化、美化,改善教育、医疗和社保等等。如上海世博会的口号,“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但是美好的一切都要求更多的财政支出。钱从哪里来恰恰成了地方政府最头疼的事。
1994年分税制实施后,中央政府的税源丰厚、广大,地方政府所占比例却日渐缩小。虽然在最初时候,通过转移支付等方式,矛盾并没有突出显现,但是在福利扩张的年代却无可避免。数据显示,2006年,地方财政自给率仅为62%,缺口高达1.5万亿。“这种等老天下雨的状态显然不能和地方官员的雄心相称,他们迫切也必须寻求新的融资方式,以求得在竞争中胜出。现在看来,这个方式就是卖地。”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张平对记者说。
为什么政府总有推高地价的冲动
今年“两会”,财政部提交报告称,2009年,全国的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总额达1.42万亿元(其中地方收入1.3964万亿元,中央收入275亿元),全国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为3.258万亿元,两者之比达到0.4。毫无疑问,房地产的繁荣,得利最大的是政府。“土地财政”名副其实。“如此巨额的财富,我们不难理解,为什么政府总有推高地价的冲动。”一位研究者称。
早在几年前,人们就发现,房价和地价之间的联动关系。地价涨,房价也跟着涨,如影随形。虽然国土资源部门始终矢口否认,但是地价对房价的推动作用是赖不掉的。何况,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土地市场热火朝天。在财大气粗的央企推动下,各城市“地王”频出,尤其是“两会”刚结束,北京地价不断刷新纪录。人们感到,房价着火,地价是背后的推手之一。进而,土地财政进入问题分析的框架,也成为最为人诟病的标的之一。
目前,人们更多的是指责“招拍挂”制度,普遍认为这样卖地的方式必然造成地王的频出。从现象上看也确实如此。一些专家指出,招拍挂本质上就是出价高者得,在流动性充裕的当下,政府垄断性的供地以诱导开发商“无理”地竞争,势必导致地价的飙升。不差钱行情甚至在今年“两会”后一天即催生了北京新地王。尽管现在看来新地王依然被套牢,但是人们当初的情绪尚未散去。
作为一种回应,政府着手改变卖地方式。北京、上海等地均提出,卖地不仅看价钱,还要看方案是否优化。国土资源部也表示要完善“招拍挂”制度,鼓励各地多多试点。然而,业内并不看好这种做法。一种普遍的观点是,如果不以价格衡量,将很难找到一个可操作性的标准,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不了了之,或者更糟。
张平则认为,如果没有税制改革,在中央和地方之间进行新的分肥;如果没有事权的调整,“为福利而竞争”官员晋升法则不变;如果没有新的税源的产生,城市化进程不被打断,那么地方追求卖地的高收益行为,可能因舆论、行政压力而暂时歇场,但却不会根本改变,它对房地产的连带效应也无法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