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国际金融危机,需要标本兼治、短长结合。短期问题要靠需求拉动,长期问题还是要靠企业转型和产业升级。现在的态势是,包括依靠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增加需求的短期政策力度已足够大,并且看到了效果,今年8%以上的增长率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的问题在哪里呢?就是必须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长期问题的解 决上,关键就是要从过去靠投资和出口支撑的增长模式,转到靠效率提高、靠技术进步支撑的增长模式上来。
从各地的情况来看,也可以证明这一点:哪个地区、哪个产业、哪个企业前几年在升级、转型方面做得好,这次在国际金融危机中受到的冲击就小,甚至是逆势上升。所以,现在应该把主要的注意力转向加快创新,尽快实现产业升级和整个增长模式的转型。
创新牵涉到的问题很多,有两个问题希望社会各界,特别是政府领导注意:
第一件事,要发挥小企业在技术创新中的关键性作用。企业是技术创新的主体,小企业更是主体中的主体。从生产来说,规模经济仍然具有很重要的作用,特别像高技术产业。高技术产业用经济学的语言来说,它的边际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你增加一个产品,几乎是不需要成本的,所以它的规模意义非常重大。但技术创新可不是这样,规模往往是不经济的。西方国家的技术创新主要是来自小企业,我国的数据也证实了这一点。国家统计局和工商联前几年有一个调查,70%以上的技术创新都是来自中小企业。
为什么会这样?我想原因有两条:一条就是发明人希望实现自己的目标。大企业为保持整个企业的步调统一,一定要有很严格的规章制度,这样就束缚了创新人员。另外一个问题,企业规模越大,创新人员得到的回报就会打折扣,这叫做利益关系的疏远化。
所以,我们要推动创新,一定要帮助我们的小企业,让他们能够上来。当然有争论说,你给小企业特殊政策,是不是违反市场经济的公平竞争的要求呢?这不对。因为小企业它有一个外部正效应,就是它使得整个市场能够活跃起来。
第二件事,就是各级政府如何在技术创新、提高效率上正确地发挥作用。除了加强扶持力度,还要讲究方法。
首先,政府应该去解决增长模式转变的制度性障碍。简单地说,所谓的制度性障碍就是计划经济遗留下来的问题,从正面说就是建立一个尊重规则和法治的市场环境。
其次,政府的扶持方式需要有所为、有所不为。据我观察,我们有些不该为的为了,有些该为的没有为。比如设立行政许可、设立市场准入,好像不应该“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凡是没有法律明文禁止的,就可以干,这叫“非禁即入”。
第三,不能指定技术路线和产品路线。这是很危险的一个事情。比如,在发展高清晰电视方面,日本通产省认定发展模拟信号模式,结果被美国的数字信号模式超越,落后整整一个时代。我们有本事说看准了什么就是什么吗?不一定。
(吴敬琏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