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之子陈小鲁:一生系得几安危 成为粟裕女婿
一生系得几安危
2008年一个春雨潇潇的早晨,我按响东城区一条古老胡同里一个灰色铁门的门铃。我说我找陈小鲁。年轻的开门人,脸上一片茫然。我差点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
这个共和国开国元帅陈毅的儿子,难道真的把自己隐遁了起来,以至和他同在一个院子里的人,都不再知道他的名字?
可他怎么会被与他同时代的人忘记?!
他的人生,折射着共和国的历史。从他还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开始,他的命运,就和共和国的命运紧紧相连。
转眼他走过了62年的岁月。
■差点被母亲送人的孩子
1946年7月30日。不知道那时候沂蒙山中的草场上,有没有一群群的牛羊,就像那首有名的沂蒙小调唱的那样。沂水河里,有没有盛开的荷花和碧绿的荷叶;乡间小路上,是不是疾行着送军粮的畜力车。
这一天出生在沂蒙山下的陈小鲁也不知道。但他记得父母和父母战友讲的关于自己出生时的故事。母亲在怀他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两个哥哥。父母一心希望生个女孩,结果他又是个男孩。原贵州省委书记周林的夫人———他叫她陈阿姨,当时是军部负责家属工作的助理员,来探望刚生产完的母亲和他。看到他包着被单被放在屋门口,就问母亲:“这孩子怎么放门口啊?”母亲说:“这孩子我不要了,你们谁要谁抱走。”陈阿姨数落了母亲一通,把他抱回了屋里。
这个差点被母亲送人的孩子,却成了父母更疼爱的孩子。到他有了妹妹,到他长成了20多岁高高大大的男子汉,父母对他最经常的称呼还是“小羊”———因为他是吃羊奶长大的。
陈小鲁朗朗的笑声贯穿了采访的始终。笑得特别开心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微微弯了下来,像孩子一样的调皮。他长得像极了父亲,似乎年岁越大就变得越像。
父亲给他起名小鲁,一个是取自孔子那句有名的“登东山而小鲁”,另一个,则蕴含着全取山东的雄心。陈毅当时是山东野战军司令员。
3年后,中国人民解放军不但全取了山东,而且全取了中国大陆,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
■他笑着跳着把课本扔上了房顶
陈小鲁在南京读的小学一年级,在上海读的小学二年级。那时他的父亲是上海市市长,华东军区司令员。一次,他在学校站着滑滑梯,摔裂了左臂的骨头。他熬了一星期,周末回家吃饭时才被父母发现。母亲有些生气:“你们学校的老师怎么搞的?”父亲却劝母亲:“没事没事,这小孩子能忍疼,还不错!”从小,父亲的宽厚,就深深刻在他的心里。
8岁时他跟着父母迁到北京,被送进寄宿制的育英学校读3年级,后来转到了走读的北京实验学校。身为元帅的父亲,不让子女对外讲家世。他常讲:“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现在的地位,一个是党给的,一个是多少烈士的牺牲换来的,这个功劳不应记在我的账本上,更不应记在你们的账本上。你们不要有干部子弟的优越感,将来要靠自己的努力做人。”10岁的陈小鲁,买一张月票,每天自己乘公共汽车上下学。学生时代他没戴过手表。他总是穿着两个哥哥穿剩的旧衣裳,直到成了高中生也是如此。有不认识他的人来找他,同学给指点:那个穿得最破的就是陈小鲁。
那是一个运动接一个运动的政治时代。陈小鲁在小学五年级时,遇到了反右斗争。学校的大礼堂里贴满了大字报,不让学生看。这让陈小鲁和他的同学觉得很神秘。胆大的学生趁礼堂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进去,看到大字报上校长的名字被打上了红叉。
1958年陈小鲁小学毕业,正赶上全国开展扫盲运动。陈小鲁的学生是一个30多岁的妇女。忽然又不扫盲了,变成了除四害。北京的每个房上都站着人轰麻雀。陈小鲁在房顶上,一坐就是8个小时,三天就看见了3只麻雀。
陈小鲁在北京四中上的初中。这时的运动是大跃进了。全民大炼钢铁,就连中南海里的湖边也修了高炉。高炉倒映在水面上,在少年陈小鲁的眼里,多么的壮观。四中校园里也立起了一个小高炉。给陈小鲁和他同学的任务是找耐火砖。老师拿来一块表面麻咧咧的样砖。陈小鲁熟悉的地方只有琉璃厂,他就从四中所在的西什库走到琉璃厂,看到马路牙子有麻咧咧的砖,就拿棍子撬起来,沉沉地抱着再走回学校。不过他抱回来的不是耐火砖,而是钢渣砖。
陈小鲁和他的同时代人,就这样在政治氛围中长大了。“文化大革命”开始的1966年,陈小鲁是北京八中的高三学生。国家决定废除高考。老师在班里宣布这个消息,陈小鲁和同学一起欢呼,笑着跳着把课本扔上了房顶。40多年后,他为刚刚成年的自己的这个举动笑了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