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年产业化的实践,国产电视剧拥有了蔚为可观的数量和清晰可辨的类型特征,谍战剧是其中之一。谍战剧惯常使用悬念为叙事策略,在一些悬而未决的叙事点上,使情节产生多向发展的可能性。跌宕的剧情、起伏的人物命运、一环扣一环的剧情推进,维系着观众的观影兴趣。
近期播出的反映谍战题材的电视剧 不少,并成为收视宠儿。既有源自上世纪相关反特电影以及风行的手抄本小说改编的作品,如《一双绣花鞋》、《梅花档案》、《敌营十八年》、《夜幕下的哈尔滨》等,也有大量的原创作品,如《落地,请开手机》、《食人鱼事件》、《仁者无敌》、《功勋》等。可以说,多数特情改编剧在创作上难以摆脱以往反特电影的窠臼,在叙事模式上依照的还是以往的传统化程式,只有少数质量上乘的原创剧给谍战剧注入了新鲜的生命力。
在一定意义上而言,类型是一种模式和规范,但当规范和模式已经在谍战剧中颇为流行时,也反过来成为了一种桎梏,制约了谍战剧的发展。谍战剧过于依赖故事性,靠节奏、悬疑来吸引观众,但在人物开掘上,却又普遍不深,人物被动地服从故事情节,甚至在对以上通用法则的不断复制中,人物配置、故事结构、叙事技巧呈现出来的多是一种雷同的抄袭,“特务多为美娇娘,恐怖起来吓得慌,敌我之间恋爱忙,动作枪战齐上场”,甚至被观众总结为谍战剧的四大俗,最后不可避免地造成了观众的“审美疲劳”。
如何在类型的基础上创新是谍战剧突出重围的关键。《潜伏》的出现,无疑是对谍战剧的一次全新突破。在此之前,谍战剧大多“重情节、轻人物、强节奏、弱制作”,悬疑和惊悚充斥却又漏洞百出,虽能赢得收视率,却难以获得口碑。《潜伏》较好地吸收了以往谍战剧的悬疑技巧,并添加了新的人物关系和人性表现。剧中,一个是谨慎的知识分子,一个是大大咧咧的女游击队队长,余则成和翠平这对革命夫妻身份的巨大差异是对以往互帮互助的革命夫妻关系的一种突破,因为它是反着的,不仅不能互帮互助,反倒是添堵添乱,在表面轻喜剧的背后蕴藏着的是深沉的悲剧力量。同时,对于余则成这个人物的刻画,突破了以往一般谍战剧对于主人公的信仰是定型的“惯例”,而是通过经受考验的过程来描画这一条成长之路。余则成从一个国民党军统成长为一个坚定的共产党人,经历了不同的成长阶段,首先是左蓝的爱情让他开始同情共产党,然后是见识国民党内部的腐败后让他开始怀疑原先的信仰,再是共产党人的个人情怀赢得了他本能的尊重,最后是当他理解了共产党的主张和行动后,完成了个人的思想转变和信仰的重塑。这是一种为信仰而战的过程中所收获的生命价值,其中蕴含的巨大精神满足是一种大舍之后的大得,从精神层面上契合了银幕内外、过往与当今的精神谱系,让普通观众也从主人公身上收获了信仰的价值和对于生活的理解。
近期播出的一些优秀谍战剧,都是在遵循类型特征的基础上寻求某些方面的突破。比如《特殊使命》在策划之初,就提出了“命运人文大戏”的目标,将中共北平地下党员巩渭平的个人命运与民族解放斗争结合在一起,将悲欢离合、忍辱负重的个人情感与矢志不渝、顽强执着的信仰追求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一种大时代之下的个人关怀,信仰和主人公行为之间的交互关系成了体现作品特质的尺度。然而,《潜伏》后的一批“跟随者”,在宣传上又似乎天然地与《潜伏》捆绑在一起。但大多没有真正找到一条创新之路,只在类型和故事表层不断挣扎,没有找到任何突破点。作为工业化生产的电视剧,借助前一部成功的作品来唤起观众的认同无可厚非,也符合商品营销的规律,但是,如果剧作没有给观众以新的审美体验,简单的复制纵然达到了前作的程度,也只能遭到观众的唾弃。
创意产业的生命在于创新。而谍战剧如何创新和突破,也成了考量这一类型剧生命力的尺度。在类型剧创作模式化的情况下,实行差异化竞争的策略是突出重围的应有之道。千百年来讲的是同样的故事,关键是讲述故事的方式和方法,以及本质的精神核心是否符合当下时代的需要。如何在模式和规范的基础上寻找新的命题,用新的人文价值作为不断推陈出新的基点,也是一系列创新作品给类型剧的启示。(庞 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