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校园里时下流传着一句顺口溜:“一怕文言文,二怕写作文,三怕周树人。”人民教育出版社新版的语文教材中,鲁迅的作品明显减少。鲁迅的作品真的过时了?一时间,陪伴几代人成长的鲁迅作品,竟然在校园里面临尴尬的境地,是去是留,争议不断。
几十年来,鲁迅的形象被改写,已是不争的事实。就连鲁迅的后代都迷糊,鲁迅的长孙周令飞在一次讲演中干脆发出这样的疑问:“鲁迅是谁?”
鲁迅先生的文章与思想,已经被长期困在一种模式里。作家韩石山认为,当代人对鲁迅的认识,没有几个是根据自己的阅读得出结论的,大多是“从毛主席那儿得来的”。毛主席对鲁迅评价很高,大多数人便接受了这一点。现在学生学鲁迅的课文,脱离对作品的文学欣赏,而着重对思想的学习,不断地分析鲁迅精神,对每段话都要从深层上的意义来理解,一句话可以弄成多层意思。估计让鲁迅看了那些对句子理解的标准答案,鲁迅都得可怜学生们。一遇到课文,就得划分段落,概括中心思想,教育学生如何理解那些后人强加给作者的主题思想,这样去学习文学作品还有什么阅读快感可言呢?正如中国教育学会顾明远会长所言:“一提鲁迅,大家就联想到一个横眉冷对的老头。这种误读,大部分是教学中带来的。这样怎么能完整地认识鲁迅的作品呢?” 学生本来就缺乏对时代背景的了解,加之鲁迅文字夹着文言且深奥,学生又被强行死记硬背鲁迅的“主义”“思想”,造成多数人的逆反心理,是不难理解的。
其实鲁迅远不只是一个冷酷的“斗士”,画家陈丹青曾写道:“我有一位上海老朋友,他的亲舅舅即是当年和鲁迅先生玩的小青年,名字叫唐弢。唐弢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看见市面上把鲁迅弄成那副凶相、苦相,私下里对他外甥说,哎呀鲁迅不是那个样子的。他说,譬如鲁迅跑来看唐弢,兴致好时,一进门就轻快地在地板上打旋子,一路转到桌子前,一屁股坐在桌面上,手里端支烟,嬉笑言谈。唐弢还说,那时的打笔仗,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一本正经火气大,不过是一群文人你也讲讲,我也讲讲,夜里写了骂某人的文章,老先生隔天还和那被骂的朋友酒席上互相说起,照样谈笑。说到夏衍,我本以为鲁迅根本不与他玩,结果据夏衍说法,他们时常一起吃饭谈天,熟得很。” “他的语气和风调,哪里只是激愤犀利这一路,他会忽儿深沉厚道,如他的回忆文字;忽儿辛辣调皮,如中年以后的杂文;忽儿平实郑重,如涉及学问或翻译;忽儿精深苍老,如《故事新编》;忽儿温柔伤感,如《朝花夕拾》,而有一种非常绝望、空虚的况味。”
其实,并不是鲁迅的文章不适合学生读,不是鲁迅的文章已经过时了,而是鲁迅及其作品被曲解,在教与学当中出了问题。关于鲁迅作品进入课本问题,我们是不是可以选一些活泼的、更适合学生阅读的篇目,不必将鲁迅神化,不必将其文章搞得深不可测,还给学生一个真实的鲁迅,真正把其作品当作文学作品读,不行吗?